第七十七章 事发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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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木棒又要落在沈凌的身上,庄可卿一把甩开村长拉着她衣袖的手,飞扑过去。

她的力气不大,但态势却猛,在木棍堪堪落下之前,就已拥着沈凌,将他扑到了一边。

德叔一棍子挥了个空。他踉跄了一下,见这少年少女狼狈的滚在一旁,心底却是无端松了一口气。

沈凌还未从脊背的剧痛中缓过神来。

他刚刚凭着自己的心气和意志力重新跪坐好,准备挨那棍子,无非是舍不下自己可笑的尊严。他闭着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痛楚,但那重击尚未袭来,他就被一团柔软温和包围了。

鼻端是干燥清新的柑橘香味,安抚着他疼痛躁动的神经。睁开眼,他只看见伏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发丝略微散乱的小脑袋,上面一朵黄色的小野花摇摇欲坠。

沈凌指尖微动。虽然不合时宜,但他现在仍想把这脆弱的花朵插回她主人的发髻之中。

可庄可卿却是不知。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动作可以那样敏捷过。刚刚那一扑简直用光了她所有的气力,到现在她的脚都是软的。沈凌再如何单薄,那也是个一米七的少年,如果不是受了伤且还跪着,如何是她这个只有一米五的小矮子可以随便扑倒的。

而她此时还埋在少年的胸口,耳中感受着那单薄胸口传来的心跳。

“嘭咚、嘭咚、嘭咚”,是让自己感到奇异的坚定和温柔。

不提松了一口气的德叔,其他人具是被庄可卿的行为惊呆了,以至于现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来。

在村长和耆老们的眼里,这丫头的姿势实在不雅。

她整个人缠在少年的身上,与人腿靠腿,胸贴胸,因为个头不高,只能将头埋在对方的胸口。虽是帮人免除了木棍的威胁,但不管落在谁的眼里,这姿势都是十足暧昧。

“嗯哼!”

村长以拳抵嘴,轻哼出声。

庄可卿心中一惊,立时松开了还环抱着对方的双手,从那胸膛中抬起了头。

沈凌只见少女微红的双颊和被微微汗液濡湿的额发,以及,她明亮真诚的眼睛。

庄可卿也看见了,她从少年漆黑的双眸里看见了自己。是一个散乱着头发,却面露些微羞涩的普通农家女孩的样子。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她慌乱的转过头去,从对上的身上爬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待自己稍稍平复,便抬了头,看向上首端坐的周氏。

周氏满脸嫌恶,她刚刚看着滚做一团的两人,就好像见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用帕子遮了眼睛,直到村长发出声音,才复又放下。

“真是奇了,我沈家端了家法教训子孙,倒不知还有人如此不长眼。”周氏的视线紧紧的摄住庄可卿,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恐惧和悔意。

可她失败了,少女浑身只有熊熊的怒火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决断。

“村长,这便是你带来的倒茶水的丫头,我真不知二李子村竟还能出了这样不知礼数的。”

周氏不直接同庄可卿发难,倒直将矛头指了村长。

村长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笑,端了茶盏喝了一口,“沈家果然书香门第,连茶水都是馨香滋润。”

“我这端茶丫头不过乡野村姑,能懂什么礼数,不过是见不得血罢了。不过既然夫人这样说,那小老儿之后也定当要带回去好好教训才是。”

说完,村长放下手中茶盏,就冲庄可卿招手,唤道:“丫头,过来。”

庄可卿如何不知村长这是在帮她,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安全的地方去,护她周全。可如今这态势,哪能容她这样做呢?

朝着村长的方向躬身一礼,庄可卿又回头看了依然跪坐在地上,维持着刚刚姿势的沈凌。

手部、膝部具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的牙关紧咬着,似乎口中还有些强行咽下的鲜血,整个人脆弱又苍白,透着一股了无生气的去意。可即使这样,对方依然皱了眉头,在自己眼神扫来的同时,轻轻摇头。

虽是微不可见的弧度,但她捕捉到了,以及那双眼中了然和不赞同。

既然这事是因救自己而起,庄可卿,那你便要负起责任来!

回过头,她对着上首的周氏低头做了一礼,说:“沈公子不愿说,那我便替他说。”

庄可卿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具是竖起耳朵。

而沈凌却是心下一惊。

自己不能让她说出来,事关姑娘名节之事,他自是知道其中利害。而沈家,他早已决定割去这腐烂流血的伤口,那这时候还等什么呢!

“母亲,我愿自出沈家族谱!”

还未待庄可卿开口,沈凌却是冲着周氏的方向行了大礼。

他整个人跪在地上,上半身匍匐于地,从来只是抬着的额头也碰在了滚烫的青石板上,姿态卑微至极。

德叔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

他们的确一直打着各种主意想要让沈凌离开沈家,但从未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还如此简单。这请求,竟还是对方自己提出的!

周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天井下方少年那臣服的姿态,她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侧了头,做出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

“我儿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我沈家之前愧对于你,竟让你生出如此决定?”

沈凌跪伏着,他的脸正对着青石板砌成的地面,回答的声音有些模糊,“沈家待我恩重如山,只是我自知愚钝,且毫无上进之心,在家多年上未曾孝敬父母,下未曾友爱幼弟。且昨日犯下大错,又劳母亲教导。如今我已想通,自愿除族,以免日后糊涂更做出什么有辱沈家门风之事,伤了父亲母亲的心。”

庄可卿听了自己斜后方那个少年的话,心中一阵刺痛。

她如何不知这不过是套托词而已。自己如何当的了对方为她做下的牺牲。自请除族?那不便是从此只有孤家寡人,如飘萍一般,无家无根?

她回了头,见那少年还是跪伏着,身形却是坚定。

而周氏,嘴角则翘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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