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肆谈案（2 / 2）

洛秋城道，“想来，我与娉婷大婚之事，自去年便已定下。圣上并因此赐给我两家诸多奇珍异宝，这事早已轰动西京。而且娉婷因天资美貌，曾遇很多王孙公子的倾慕，只因与我两情相悦，又早有婚约，那些王孙公子多有心生恨意者。故而在我们大婚之日，他们重金收买江湖武林高手，来掳走娉婷，并将嫁妆调包，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水青城点头道，“如此说来，却也合情合理，但洛公子可曾想过？这次穆小姐的陪嫁，既可称为惊世无双、轰动西京，自然是把守甚严，竟在出嫁前夜，在把守森严的穆府之中被悄无声息调包了。那么可想做此案之人，必定是策划周详，蓄谋已久。那么他们为何不在当夜调包嫁妆之时，也将穆小姐劫走，却要在成婚当日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时，冒险当众将穆小姐掳走？他这么做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或许，是为了给我们两家难堪。”洛秋城道。

水青城微微一笑，拿起酒壶摇了摇说道，“酒不多了。”随后举起酒壶示意，不一会儿便有伙计走来。水青城道，“再给我们添一壶酒。”

伙计拿着酒壶走了，水青城这才说道，“洛公子刚才推断却合情合理。若真有嫉妒成狂者，这倾城陪嫁、天仙美眷，也值得犯险，偷天换日将这陪嫁调包，并掳走新娘，给两家难堪，却也不是不可能。但正是，这麒麟珠……”

说着，水青城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之时，只见光彩熠熠……正是那价值连城的麒麟宝珠。

“这便是南宫金鹏身上的麒麟珠了。南宫金鹏号称小屠龙，在江湖之上，他的身法和轻功都是上乘。在青萍山庄之中他与我实言相告，确实因好奇曾想去盗取麒麟珠。不过，他在穆府后宅凤来阁外高墙上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寻到时机下手，故而无功而返。回到客栈之后，他便昏昏欲睡，一觉睡到了次日午时。神奇之事便是，这麒麟珠竟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他的床头。那客栈，正在明月巷附近。”

洛秋城皱眉道，“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实话？”

水青城笑道，“在我这里，他是不敢撒谎的。并非我包庇于他，而是我认识他已十年有余，他的性情我是清楚的。只按着洛公子的意思，他这一番话却不足以成为证言。且在明月巷中作案的也是一个轻功极好的高手，那么南宫金鹏的嫌疑就更大了。但我在这里可对洛公子保证，此事绝非南宫金鹏所为……那么我想不明白，做案之人，为何要煞费苦心将南宫金鹏拉下水呢？若说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穆小姐，实属多此一举，那么他用麒麟珠栽赃南宫金鹏，就实在是画蛇添足。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正说着，那伙计已提着酒走来说，“水公子，酒已好了。”水青城微笑致谢，那伙计走开后，水青城又给洛秋城倒了一杯酒。洛秋城却接过酒壶，欠身为水青城也斟了一杯酒，随后落座。二人对饮一杯后，水青城道，“此事先下按不说，洛公子请说一下当晚，穆大人是如何遇害的？”

洛秋城此时，心里已沉稳了许多，于是他细细思索一下，才道，“穆大人遇害，是在当晚戌时三刻之后、子时之前，一个半时辰之内。当晚，穆大人因案子的事甚为苦恼，用过晚饭独自在房中长吁短叹。约戌时过，他说要去花园散心，不要人陪同，结果快子时也不见他从花园中回来。当时微微开始下雨，众人提灯寻找，在花园中的书斋内找到穆大人，但他已气绝身亡。当时，有两位夫人、两个丫头，三个府内佣人同时看见的尸身。”

“洛公子，是何时到的那书斋？”

“当晚我也是难以入睡，西京子时与丑时，这两个时辰是宵禁的，寅时三刻穆府派人便急到御史府上告知此事。我带人策马而行，寅时四刻，到了穆府。”

“穆大人当时，是怎样情状？”

“穆府中人，并没有破坏现场，穆大人还是保持当初姿势，他伏在桌案之上，左手握书卷，似在看书。西九道百草先生，后来细细检验大人尸身。致命伤是遭遇重击天灵被打碎，瞬间身亡。若论力道，必是有功力的高手才能做到，其余并无伤，也不见穆大人与人打斗的痕迹。我在书斋之中仔细翻查过，那凶犯，并未留下一丝痕迹。”

水青城听到这若有所思，随后道，“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将花轿之中的穆小姐掳走，能在把守森严的凤来阁之内将大量的嫁妆调包，又在当晚穆府之中，来去无踪将穆大人杀死。这三个案子案发时辰相距如此之近，且若是犯案的为同一伙人的话，那么必是江湖之上，绝顶武林高手才能做到。只是，这凶犯的目的却难猜，看来诸多事宜，还是要到了西京，才能够细细的追查清楚。说不定一切的关键，都在这颗麒麟珠上。”

说着，他用手拿起这麒麟珠，细细的打量。随后递给洛秋城道，“既是证物，还是交给洛公子比较好。”

洛秋城点头。将麒麟珠收好，随后才道，“水公子，你我明日何时动身？”

水青城道，“近日天气溽热，自然要趁凉快些，明日卯时正，你我在北门会面，如何？”

洛秋城道，“好，我在北门，恭候大驾。”随后端起酒杯来，又和水青城对饮了一杯，这才起身告辞。水青城坐在那不动，看洛秋城出门解开那柳树下的马离去，水青城这才叫来伙计结帐，也离开双龙酒肆。

等水青城回到了长风客栈，却见慕芳初与葛袖二人，还坐在他房中等他。见他进来葛袖笑道，“公子真是好兴致，清清静静的客栈酒楼不去，非要去东市那里沾一身烟火气回来。我若是对外人说，你这江湖盛传清高出尘的浮萍公子，竟总喜欢出入那些市井之所，别人都会不信。”

水青城笑道，“这你们不懂了。清高出尘不过是心性，并非避世远人，那些人间百态、世间烟火，才是活色生香。当初我倒听说有位前辈，因习武走火入魔，痛不欲生，欲自行了断，却因迷路进入一处早市，吃了一个肉饼，随后大哭一场，心魔顿除，自此武功大进，修为更上一层。”

慕芳初笑道，“你说的却是西九道的第一剑术高手，莫空楼。官拜三品，后虽云游，仍是朝廷三品佩剑郎将，位同将军，名列西九道之中。据说，他的散花剑法，至今无人修得。”

葛袖笑道，“原来，咱们家公子爷，也想学莫空楼去那市井之中磨练心性，以求自己的修为大进。”

水青城笑而不语坐下，慕芳初起身为他斟了茶，他喝了几口才道，“这双龙酒肆的酒，只能配咱们青萍山庄的茶，果然是人间至味。你二人也早些回房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卯时便在北门，和那洛秋城会合，直奔西京了。”

“公子，你和那洛秋城见面，可谈案子了，有线索没有？”葛袖好奇地问。

“诸多事，到底是多听多看的好。此时我还没什么头绪，等到了西京，再做打算。”水青城说完，将那杯中茶一饮而尽。随后慕芳初和葛袖也便告辞，起身各自回自己房中去安歇。水青城望着眼前空空的茶杯，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敲打着，若有所思。

一夜无话。翌日东都北门，卯时。

水青城三人到时，洛秋城已在那等候多时了。他见水青城这次并非一人骑马独来，还带着个美貌的绿衣女子和一个青衣少年，不由问道，“水公子，这二位是？”

水青城道，“这是我的侍女，慕芳初，这是我的侍从葛袖。他们都是从青萍山庄随我来的。”

葛袖此时却想起一事，问水青城道，“公子啊，咱们这回几时能回听水城？”

水青城答道，“中秋前后，便可归来。”

洛秋城听到这儿，却有些奇怪的回头道，“听闻上次，在那涧阳捉拿无影浪子，水公子十八天便破了此案……”

言下之意，似是觉得水青城所说期限有些长了。水青城笑道，“此案和涧阳之事有所不同，日后洛公子也将知道其中曲折。时辰不早，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说完已飞身上马，纵马疾驰而去。其余三人，也便纷纷上马，四匹白马沿着绿林夹道的官路，取道西京。

六月西京，暑气浮动，正是消暑的酸梅汤卖得最好的时节。今日是六月十七，日出时分，天气便酷热难当，烈日之下西京内大街小巷都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