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先北而后复西(三)(2 / 2)
田屯瓮声瓮气地问道:“小郎,往哪儿发展?定了么?是不是打亢父、樊县?啥时候打?”
“基本定了。这两天吧,我再听听胡大兄他们的意见,他们若无异议,咱们便就按我和张公今天谈的这些,做咱部下一步的发展规划!”
没听到何时打亢父、樊县的回答,田屯又问了一遍,说道:“小郎,啥时候打亢父、樊县?”
“怎么?田大兄,你急了?”
田屯摸摸后脑勺,说道:“小郎,急的不是俺!是咱部中好些人着急打亢父、樊县!昨天晚上,俺下了值,才回到住帐,便有狗子屯的好几个伍长、什长来找俺,问俺,小郎有没有露口风,说啥时候打亢父、樊县?他们都说,任城得了至今,在营里憋了俩月了!都快长毛了!”
“你咋回答的?”
田屯说道:“小郎嘱咐我,军事半点不能外泄,俺当然是啥也没给他们说,把他们轰走了!不过话说回来,小郎,俺就是想给他们说,到底啥时候打亢父、樊县,俺也没听小郎说过啊!”
“亢父、樊县,现在还没到打的时候。田大兄,军事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你还记得的吧?打仗,并不仅仅是打仗。打仗,首先要考虑政治,其次才是军事。咱们现在政治上的准备还不足。一则,咱们在任城的根基还不算十分稳固,二则,亢父、樊县打下来后,咱总得选人、派人治理这两个县吧?咱们这方面的人手也还不足。所以,目前还不到打亢父、樊县的时候。”
田屯似懂非懂,褚交也是如此。
褚交说道:“郎君的话,我总听不太懂,但我知道,郎君说的肯定都没错!郎君说现在还不到打亢父、樊县的时候,那就是还不到打这两个县的时候!”
田屯问道:“小郎,那啥时候是打这两个县的时候?怎么样才算是咱在任城的根基已经稳固?又怎么样,咱治理两个县的人手才算足够?”
“任城县的贫户现在都很拥护咱们,但是地主、士绅、中农、富农,可能大部分还不拥护咱们,甚至反对咱们,他们有钱、有粮、有门客、有宗兵、有徒附,在县乡亦有一定的声望,他们的潜在力量是不可小觑的,现在是咱整部都在任城,所以他们不敢明着反对咱们,可一旦咱们把主力派出,去打亢父、樊县,他们会不会觉着机会来了,趁势作乱就说不准了。最起码咱得再打掉一批土豪恶霸,把县乡的坏人、反对咱的人,隐藏的对咱不利的因素清理掉一批,同时得到一批开明地主、士绅的拥护,得到他们的投从,咱们在任城的根基才算稳固。”
田屯说道:“小郎,咋还需要得到一批地主的投从?俺听咱部中有的人说,也别发动各乡的乡民举报了,干脆咱各曲的兵马开进各乡,把各乡的地主全都抓起来,杀了算了,这不干净利索?小郎,俺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啊。小郎既然觉着他们会反对咱,干脆都杀了不得了?”
“田大兄,这种做法万万不可。你再听到有人这么说,你就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咱起事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为了搞破坏。咱起事的目的是为了让像咱一样的穷人都能不再受苦,亦是为了让全天下的好人都能安居乐业。地主里有坏人,也有好人,这就像咱贫民一样,咱贫民虽大都是好人,可其中不也是有坏人的么?坏人,咱把他杀掉,好人,咱能也杀了么?如果这么做,就是滥杀,咱与强盗何异?咱还咋自称‘义军’?田大兄,你愿意当强盗么?”
田屯连连摇头,说道:“俺不愿意!”
“这就对了嘛!哪个好人愿意去做强盗?而且,咱们就算杀人,杀那些地主恶霸,咱也不能直接派兵,闯进他们的家里,把他们抓出来,一杀了之。这样做的话,也和强盗无异。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就是咱们杀任绪、杀任贤时的做法。咱们要开诉苦大会,开公审大会,让受过他们压迫、剥削的乡民都出来诉诉苦,让他们知道,让更多的原本可能不知道他们恶行的乡民们也知道,他们是多么的凶残!然后再把他们杀掉。这叫什么?这叫名正言顺!”
田屯说道:“名正言顺?”
“意思就是他们的恶行确凿,所以咱们杀他们,是顺应民心,为民除害。田大兄,无论做什么事,哪怕是杀个恶贯满盈的地主恶霸,咱也得首先把大义拿在手里,这样才能服众。”
田屯、褚交等迷迷糊糊,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
曹幹看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没完全理解自己的话,笑道:“等闲下来吧,我给你们办个班,好好的给你讲讲这些东西。”
他寻思心道,“定下的各项政策,不能只让胡大兄等明白其中的道理,部中战士,也得让他们都知道。唯有如此,部中上下的思想才能统一,所制定的各项政策也才能得到更好、更贯彻的执行。……且待这一期的政委班、宣传队班结业,便着手施行‘政委建在队上’这一决定。施行以后,再有新的政策,包括之前的政策,就可由队上的政委向其本队的战士做深入而详细地解释,现下一些战士不能理解所定之部分政策的现象,应该就能得到大大的消除。”
已到了曹幹的议事帐前。
曹幹待要进帐,褚交问道:“郎君,你不去见见戴阿嫂?”
世间多的是痴情女子负心汉!
和张曼的一番长谈,使曹幹满脑子都是部队的下一步发展方略,他竟是把戴黑给忘了!
得了褚交的提醒,曹幹心里不好意思,又田屯是戴黑的老乡,不好说他把戴黑给忘了,遂佯做是因另一事进帐,说道:“我先去拿一下我阿兄和刘大家写给我的书信。”
入到帐中,从案上拿起曹丰、刘小虎写来的书信,曹幹没再坐,便立在案边,展开来看。
先看的是曹丰的信。
信上的字体是标准的隶书,肯定不是曹丰写的,不知他是托了谁人代他写的。也正因为是别人代写,信中内容没甚机密,说的都是曹丰和鲁县的近况。
——张曼此次去鲁县,随行所带之曹幹的书信,除给刘小虎、刘昱的外,亦有给曹丰的,在鲁县住的那晚,张曼把曹幹的信给了曹丰,并亲自读给了他听。
鲁县的近况,曹幹已经知道,曹丰的近况和曹丰上次来信中所言没甚差别,还是那个样子。刘昱的中军现已从他本曲、曹丰曲扩充为了五个曲,足足两干人。中军的人数大为增加了,曹丰曲值勤宿卫的任务少了,平时亦就比以前清闲了许多。曹丰在信中说,田武、褚豪等想来任城,有机会的话,他打算向刘昱请求,把他和他曲也派到任城来。
曹丰的这个打算,曹幹心知,只怕是很难实现。
看完曹丰的信,再看刘小虎的信。
刘小虎的信,自是她自己写的,字迹清秀,清秀中带着锐气。
信中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三件事。
一件是就曹幹没有遵从刘昱的上道军令,未有接到军令就率部还鲁这件事,她表示理解,并且同意曹幹的做法。一件是张曼出使成功,鲁县暂时可无忧。一件是她问曹幹,在任城有什么需要没有,若有粮械等方面的缺乏,可去信与她,现有鲁县在手,刘昱部在粮械等方面都不缺乏。三件事之后,是她对曹幹的一句关心之言,说深冬天寒,请曹幹务必注意身体。
应该是错觉,读刘小虎此信的时候,淡淡的梅花幽香从锦帛上透出,缭绕曹幹鼻端。这让他不禁的想起了刘小虎那熟悉的体香。田屯、褚交没跟进帐里,曹幹将锦帛放在鼻下,闻了一闻,竟不是错觉!这锦帛上真的是有一股梅花的清香。莫不是专门熏了香?曹幹心道。
小心的把刘小虎和曹丰的来信叠好,放入到匣中,曹幹回身出帐,去见戴黑。
在褚交给戴黑安排的帐中见到戴黑,两人俩月不见,相见握手,皆是含情欢喜。
当真是世上多痴情女子负心汉!
帐外雪飘,满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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