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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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愈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的。

据王胖子所说,自己足足昏迷了三天的时间。尽管王胖子在第一时间便把他送进了医院,但医院对于他的情况束手无策。医院的检查显示,寒愈的身体很健康,根本无法检测到任何方面的疾病。但是,寒愈就是昏迷了,并且无论用何医疗手段都无法将其弄醒。最后,医院给予的诊断是由于精神疾病出现幻觉,过度惊吓导致的神源性休克。

“谢谢,胖子,这是我欠你的。”病床上,尽管寒愈知道王胖子其实并不吃这一套,但他还是开口道。

“哎,你就不用想这些了,我总不能让你死了吧?你也不用说这些屁话,好好休息吧。”此刻的王胖子正啃着一块面包,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包屑几乎被全部撒在了寒愈的病床上:“等一下会有医生来询问你的情况,你如实说就行了。”

说?能说什么?寒愈只能报以苦笑,因为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接下来操蛋的剧情了。那些医生将会诊断他得了某种精神疾病,然后却由于自己没钱连精神病院都去不了。可就在这时,寒愈却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了?”王胖子赶忙问道,他担心寒愈会再次昏厥过去。

“胖子,那是什么颜色?”寒愈的嘴唇剧烈抖动,他指着王胖子的裤腰带,就好像要将其抢夺过来似的。

王胖子一脸的懵逼,他看了看寒愈手指的地方,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古怪。他的脚步若有若无的向后退了几步:“寒愈,你冷静点。喂喂喂!你想干嘛?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在王胖子惊恐的眼神中,寒愈猛地从病床上翻起身。他没有理会王胖子胡说八道的呼喊,而是冲向了病房的窗前,并一把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就这样洒入了病房,有些刺眼。寒愈抬起头,他就这样站在病房的窗前,整个身体就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他知道,这一刻,面前的这一片光明对于他来说有多么的震撼。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空,第一次看到太阳,以及第一次看到黑色。就好像大梦初醒一般,天空中没有不可名状的扭曲之物,也没有扭曲雾气背后那无尽的疯狂与荒诞。一轮明日之下,并没有多少的云,只剩下一片宁静,洁净而鲜明的蓝。

这是他在画卷和照片上才看到过的景像,也是他仅仅梦才见过的景象。

他的眼睛,似乎变成了正常的眼睛。

可下一刻,他的双眼一阵剧痛。就好像有谁想要重新把他重新拉回地狱,那些扭曲的东西逐渐在他的眼前重新浮现,似乎想要重新侵入他的视野。

“滚开!”寒愈怒吼一声,他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墙壁上。可他就好像没有痛觉一样,不管不顾的不断用自己的拳头砸击着身旁的墙壁。哪怕此刻他的拳头已经渗出了鲜血,却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忽然,他的大脑一阵嗡鸣,几乎要再次跌倒在地。

“医生!医生!”王胖子大声呼喊着。很快,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便冲进了病房,并搀扶住了寒愈,商量着要不要申请给对方注射镇定剂。而当寒愈再次抬起头时,他那有些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赢了。

之后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好说的。尽管寒愈反对,并声称自己身体十分健康,但那帮医生依旧又给他开上了一大堆的检查,并以其精神不稳定为由让其留院观察。但寒愈知道,这医院病房哪是能够随便能够住的,这就是把钱放在火炉里烤啊。于是他不顾胖子的反对,在第二天晚上便办理好了出院的手续。

“就算你出了院,你也一定要按时吃药啊!那天你实在太吓人了,我还以为你性取向不正常了。”王胖子嘟嘟囔囔着,并将自己从药店里配来的一大袋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强行塞入了寒愈的手中。对此,寒愈也只能苦笑着收下。

在告别了胖子之后,寒愈回到了家中。他刚把那一大袋精神药物放在桌上,准备给自己搞点吃的。

可他却发现,他的家里连米都不剩下了,只剩下一些可以配粥的咸菜。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起来,我再过五天要交房租了。”

尽管住院的钱大部分都是由王胖子为他垫付的,但仅仅是这几天的检查以及治疗的费用,便将他本来就不多的积蓄几近掏了个精光。现在他的银行卡内的存款是169.8,倒还可以吃一顿好的。但如果这五天时间内自己搞不到3000块钱交给那个房东大妈,恐怕自己就真的得卷铺盖走人了。他的大脑里忽然想起了自己不知道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艺术家都是穷死的。”

最后寒愈决定,今天就将就着不吃了。

从柜子后面,寒愈抽出了一张画纸。倒不是由于现在的处境使他突然有了创作的灵感,实在是因为他需要钱。

寒愈是一名画家,一名只能在地摊上卖画的落魄画家。

成为一名绘画者是他的梦,而目的其实也很纯粹。寒愈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画笔绘画出天空中那常人眼睛看不到,并且无法通过摄像机捕捉的扭曲之物。他希望,有人能够通过他的画了解他眼中的世界。

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但这却是笼罩在他心中的一种最为本能的原始欲望。

可从美校出来后的他,生活几乎遭到了极点。

寒愈曾有过一个美术设计方面的工作。可当有一天,公司领导忽然和他说,让寒愈通宵加班赶个稿。

结果第二天领导来到公司却发现,桌椅和各种东西被摆放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还被泼上了各种颜色的油漆。寒愈则挂在窗帘上面睡着了。

被开除后,寒愈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他干过不少的苦力活。他搬过砖,送过外卖,甚至贴过小广告。但最后他还是总结出了一条对他来说赚钱最多的路子,上午去摆地摊卖画,下午去忽悠小情侣画肖像。

艺术创作,出名什么先放放,把房租还了,然后吃饱饭再说。

而在这样一个快餐娱乐时代,画已经越来越难卖了。在地摊上还算有销路的,便是他画上一些二次元风格的油彩。

至于艺术?寒愈知道,那些受人追捧,可以拍出天价的艺术品,购买的富翁们大多其实并不在乎购买那些艺术品的本身质量与内涵。他们买的其实便是那些艺术品的名气,以及自己的虚荣和高级感。

寒愈将自己的画笔小心翼翼的从一个盒子里抽了出来,调好油彩,并将画架在自己的面前架好。可此刻的他心烦意乱,尽管坐在画架前,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画些什么。

忽然,他却感觉自己的双眼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立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但这一次,寒愈的情况好上了许多,没过多久便把那些东西再次赶出了自己的视野。而随着一阵眩晕,他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有所不同了。

他尝试着眯了眯眼,世界的景象在他眼前瞬间变化。那天空中扭曲的诡异之物,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而当他将双眼闭上再次睁开之时,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人所看见的景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寒愈发现,自己竟然似乎掌握了一些东西。他似乎能够随意压制或者释放自己这双眼睛是否看到那些诡异之物。

“这双眼睛足足折腾了我二十一年,现在终于是到头了。现在,不知道生活还要折磨我多久。”寒愈苦笑了一下,内心也说不上有多么的欣喜。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画笔在颜料上沾了沾,开始在画布上落下颜料。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画终究是要被放在地摊上贱卖。但他依旧十分用心,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才将画作彻底画完。

画上,油彩尚未干透。

那是一个俊朗的少年,似乎是在微笑。他双手举起,似乎想要拥抱着什么东西。他抬着头,似乎想要仰望天空,可却死死闭着眼睛。而在他的身下,却是无数恶心的虫子在爬动。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蓝色的天空吗?”

这个少年,有点像他吗?

寒愈不是画中的那个少年,他是画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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