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伍菱醉酒献良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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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教诲后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前世读过儒家圣贤书的伍菱现在挂在心上的,是湖东郡的五十万老百姓的肚子问题,光靠伍修手里那一万担大米和三万担米糠能救得了一时燃眉之急,却解决不了饥荒的根本。

他夹起一块肉,又喝完一杯酒,让从未沾染酒水的书生柔弱的身体开始有些上头,白净的脸颊胀红一片,坐在凳子上的身子晃悠起来,古有李太白举杯邀明月,而今借着两杯酒下肚萌生的醉意,他猛地支棱起身体感觉自己有必要写些什么了。

伍菱伸出大手猛地在桌上一拍,惊得相国大人肥硕不动如山的身躯险些跌倒,凶狠如伍四儿也是吃了一惊,瞪大牛眼睛看着两杯酒下肚就有六分醉意的少爷。

“来人啊,给本少爷笔墨纸砚伺候。”伍菱举起酒杯发了疯似的大喊道。

阿秀顾不上相爷允许连忙冲进厅堂,扶稳举杯吆喝踉踉跄跄险些摔倒的少主子,水灵的大眼睛诚惶诚恐看向面前心宽体胖,肚里能撑船的相国大人惊慌道:“老爷恕罪,少爷喝多了失态,奴婢这就扶少爷回房休息。”

伍菱前世混迹商界三十余载经历饭局无数,人送外号商界不倒翁,不说特别能喝,三十年里没人能喝倒他,这副书生身体白白净净太过柔弱,淡淡酒水两杯下肚人醉心不醉,踉踉跄跄站不稳,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清醒几分,捏了一把秀色丫鬟的白嫩脸蛋,浅浅笑道:“秀儿,少爷,我,没醉,快,快……拿笔墨来,我要让这老东西看看什么叫救民之策!”

阿秀从未被伍菱捏过脸颊,浓郁的男子气息带着三分酒气扑面而来,羞得她小脸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听少爷的酒后胡话,眼神有些混沌地看向自家老爷,见相国大人摆摆手,才扶稳少爷如释重负撒丫子跑回书房取来放在燕京都有价无市的文房四宝,一刻也不敢耽搁。

伍修撑着肥厚的脸饶有兴趣看着醉醺醺的儿子,老子千杯不醉,儿子两杯如泥,喝酒这一块没继承他的优良品种,不觉心里有些发堵,同时也很好奇七岁就能写诗臭骂他的宝贝儿子借着酒性又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来。

阿秀取来笔墨,小心摆好在桌上,滴水,仔细研磨,平整铺开一张进贡的高丽纸,退到一旁静候少爷发挥。

伍菱上一世从商三十余载,除了能喝,也练过三十多年毛笔,写得一手精妙的小篆,自认为写字能静心凝神,修身养性,是他数次在没有硝烟的商战里走出惊天妙手挽大厦于将倾的良好习惯,如今提笔自然是得心应手。

他想到偶像李太白酒后诗兴大发留下诸多好诗传唱千古,不由举起夜光杯中酒仰喉一饮而尽,挽袖提笔沾墨,自当落笔生花,一手一笔在方寸白纸间龙飞凤舞。

一篇《湖东赈灾策》以“百姓饥荒,古来有之,流年不利,饿殍遍地”开头。

“惜太祖武皇帝开国宽万民以生息,淮海七郡连年无雨;太宗文皇帝继位兴仁德以治天下,江南五郡水患连年,朝中多有腐儒言君王有失德行,天降灾荒以示惩戒,然先帝以牺牲祭告天地,着素衣以自省其身,然地方多有荒灾……”

“圣上继承大统,倡武帝爱民之行,修文帝仁德之风,励精图治二十余载,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不闭户,实乃当世之明君……,湖东入春久旱乃天地自然,耕夫走尚且知之,庙堂腐儒食皇粮而言其缺德,其心可诛……”

“大统八十年秋,范无为谪守湖东郡,政通人和,所辖之地丰产,士人标榜其为天下郡守楷模,吾不敢苟同,窃以为此厮乃怠政狗官享前人水利之便徒有虚名……,六年未闻明镜湖有清淤之策,清水渠有疏通之举……”

“今湖东大旱,万民饥荒,明镜湖淤积不储灌溉之水,清水渠不通万亩良田枯竭,夏稻无收,百姓流离,所过之处草木皆无,更有甚者易子而食……,范无为乃百姓衣食父母,何颜面对湖东五十万流民,当自裁以谢罪天下。”

“相国伍修以赈灾大米换米糠三十万救流民于生死,半月之数湖东未闻有饿殍,腐儒不察民情如断脊之犬狺狺狂吠,未立寸功只会咬唇鼓舌搬弄是非,枉称读书之人,当发配边疆劳动改造……”

“小生斗胆,请陛下兴‘以工代赈’之策,以工时扣除徭役,以劳动换取饱腹之食、生活之银,召湖东民夫清明镜湖之淤,通清水渠之堵,修水道引大江之水为湖东所用,集上下一心恢复秋耕,渡灾荒之年……”

“布衣伍菱呈上,大统丙寅年甲午月癸巳日。”

伍菱停笔,意犹未尽,摇摇晃晃催促伍四儿倒酒举杯再饮,大笑道:“纸来。”

阿秀揭去桌上学得七分颜柳风骨,笔阵横扫千人军的《湖东赈灾策》,再铺上一张白纸,将那酒气纵横字里行间的文章晾干递呈相国大人:“老爷,请过目。”

伍修接过文章小心捧在手心,看着那让他十分惭愧的苍劲小篆,他咽了一口唾沫,嘴巴微微张开,视线久久不离那看法通透赋有天马行空奇思妙想的白纸黑字,他站起身,嘴里一遍又一遍念叨着文章在厅堂缓缓踱步,尤其是那闻所未闻的四个字,“以工代赈!”

伍修十三岁从军杀人,从一介布衣撸起袖子干到出将入相,什么样才华横溢的士子的策论没读过,但自己儿子这般醉酒便能写出惊世骇俗的策论,真没有,尤其是那“以工代赈”的奇思妙想更是前无古人闻所未闻。

伍修放下那篇《湖东赈灾策》,心口那积攒了近一月的困扰忽然茅塞顿开,他喝完一杯酒,一声长叹:“老夫亲临湖东半月有余,时常夜不能寐,常感湖东饥荒非白银大米数十万三年五载不能平息……,今读吾儿《湖东赈灾策》有如醍醐灌顶,老夫引以为豪的养民之策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笑可笑……”

“以工代赈,以工时扣除徭役,以劳动换取饱腹之食、生活之银,集上下一心……,此策可救湖东五十万百姓于水火,当立即上呈陛下,供地方官员学习借鉴。”

伍修为官半生,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这般轻松,再看儿子摇摇晃晃不肯倒,手中笔行云流水犹如毫间有鬼神,第二篇《薅羊毛论》洋洋洒洒数百字,以“天下钱财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开头,以“薅天下贪官羊毛救万民于水火”结束。

墨尽,笔落,伍菱最后一丝意识渐渐模糊,大笑一声:“老东西,你看我这字比你的好看多少倍,哈哈哈……”

说罢,醉倒抱着桌腿呼呼大睡……

“好看,强我千倍,哈哈哈……”伍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圆滚滚的大肚子能撑船,自然也容得下恃才傲物的儿子,他没有一丝恼怒,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那一日,伍菱一觉睡到日落西山,醒来已是月明星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身上那件沾染酒气的华服又是如何不知所踪,脸上感觉不到喝酒吃肉的痕迹,只见侍女阿秀趴睡在桌面,小脸带着笑意。

望着那床前月光如水,窗外皓月当空,伍菱心中泛起浓浓惆怅,自己坠楼后,她是否整日以泪洗面?孩子在学校会不会被人欺负?他看着那轮皓月渐渐浮现出她们的影子,她们若是安好,明日便是晴天。

伍菱再也不能抑制心中思念,一抹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他滴水研墨在他无尽思念中那位陪他走过前世风雨的糟糠之妻以及他们爱情结晶的宝贝女儿赫然浮现于纸上,笔尽墨干他端详良久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再提笔悬于纸上,写下一首《今夜月圆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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