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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绍祯眯起眼睛,冲着来人稍稍颔首,薄唇轻启,“殿下安好。”
一柄玉骨折扇悠然收起,宋昱琮飒飒的站到院中,扇骨敲在掌心,眼睛里里外外逡巡一遍,复又淡声吩咐。
“搬两把椅子过来。”
苏郁连忙正了身子,三两下擦净眼泪,看着卢三说道,“快去给三皇子搬椅子。”
顾淮卿是个懂得奉行中庸之道来明哲保身的人,早先皇后和大皇子一党权势滔天之时,他独善其身,中立不倚。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三皇子得权,他又能长袖善舞,屹立不倒,朝中为官之道,被他琢磨的精细透彻。
卢三殷勤的放下椅子,又扯着袖子擦了一遍,躬身垂头双手一抱,“三皇子请。”
宋昱琮坐在左侧的黄梨木方椅上,探出折扇点了点,指着右侧的方椅仰面道。
“二公子体弱,坐下听。”
顾淮卿心中大惊,虽说在朝上曾为宋昱琮直言不讳过,却不知顾绍祯何时与他结交,看今日情形,竟是很相熟的样子。他拭了拭鬓角的汗,余光虚虚瞟了过去。
顾绍祯并未推辞,轻咳一声道了谢,在众人的诧异中,很是坦然的坐下。日光浮动,他抬手撑起下颌,俊美的面上仿佛渡了一层柔光,慵懒恣睢。
“方才在外头,不巧听到顾府秘辛,本想退避三舍,后反复思量,深觉不妥。
今日在场官员官眷居多,若是日后传出什么好歹,顾相便是有千张嘴,也难以分辩。不如我来管个闲事,给顾相和顾二公子做个见证。”
宋昱琮拂起袖口,腰身抵在光滑的椅背上,和气之中藏有一丝肃杀之意。
顾淮卿连连称是,只将身姿放低了一些,拧着眉头瞅了眼明秀的尸身,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朱桑手里的玉佩,那人行至宋昱琮面前,将玉佩再次举高,以供众人查验。
宋昱琮只看了一眼,便摆手示意他退下。
苏郁嗓子仿佛被抽干撒盐,焦灼间,脑中不由闪过无数念头。
明秀是她院中的丫鬟,被顾绍礼占了身子后,竟然怀了身孕,高门贵子尚未娶妻,通房有孕传出去便是笑话。正逢顾绍祯回京,她便着人勒死了明秀,想要来一出插圈弄套,偷梁换柱之法。
卢三做事向来利索,顾绍礼的贴身玉佩又怎会挂在明秀身上,苏郁百思不得其解,便哑着嗓音福了福身,开口道。
“殿下,这丫鬟手脚一惯不干净,约摸着是偷了我儿的玉佩,怕被人发现,惊惧之下自缢而亡。这等小事,便不劳殿下费心,卢三,你”
“顾相,这位是?”
宋昱琮斜斜一记扫视,漫不经心的抠着扇骨,将话语转到顾淮卿身上。
苏郁闻言,连忙解释,“殿下,妾乃顾相正妻苏氏,前不久皇上刚刚封了诰命在身。”
“哦?为何我听闻二公子的母亲姓沈,不姓苏?顾相,是传言有误还是这位夫人错领了她人的恩典?!”
语气已是十分凝重,偏偏苏郁情急没有觉出,上赶着附了笑意,话赶话的说道。
“大夫人早年间病故了,妾是”
“顾相!”
宋昱琮有些不耐烦的掀开眼皮,生生打断苏郁的话,满是不悦的笑道,“顾相乃朝廷股肱之臣,却不想治家如此松懈,一而再再而三的由着妾室在此抛头露面。
本朝何时有平妻一说,便是夫人亡故,妾室终究只是妾室。原以为诰命是给了二公子的母亲,却不想被旁人霸占了去,何等可笑。”
话音刚落,便见苏郁涨红的脸瞬间煞白,未待思索清明便被顾淮卿推了一把,两人跪在地上,苏郁张了张嘴,还想辩解。
“殿下,妾是正妻啊”
“快闭嘴!”
平素里顾淮卿虽然宠她,可关键时候头脑还算清晰干练,所谓平妻不过在顾家心知肚明,万万不能拿到官家理论。
其余官眷与她交好,也多是看在顾淮卿的面上,得过且过,更有些不知当年沈夫人一事的,便稀里糊涂以为顾府只她一位夫人。
此时院中鸦雀无声,静的叫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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