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阴郁皇子20(1 / 1)
那日,凤决本来是要左拐的,后来硬是掉头走了,转道去了瀚海阁。
他自己虽然走了,却示意王才叫个人来盯着。
一刻钟后,他坐在瀚海阁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捧着本书,伸了另一只胳膊慵懒地支在书案上撑着头,听着来人的回报。
其实安澄和纪千尘并没说多久的话,举止也并无逾矩之处,最多不过是安澄在纪千尘的头上拈下来一朵花,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俩人说过的内容有三个方面,其一,安澄拿着合欢花问纪千尘,记不记得幼时他往她荷包里塞的草药?安澄让她有空时去太医院找他取些回来,放在荷包里,夏日可以驱虫宁神。
凤决面无表情,内心“呸”了一下。承西殿没虫子!明日便找人来,把里外的虫子都杀光。
其二,安澄问她,之前进宫时,不是一心想去伺候三殿下的么,为何突然改主意,来了承西殿?纪千尘笑答,做宫女的,伺候哪位主子不是一样?安澄又问,当真对三殿下无意?纪千尘答是。
凤决依然面无表情,内心冷哼了一下。果然是惦记着三弟的,女人就会口是心非,这样的鬼话,用来骗安澄,安澄也不会信。
其三,安澄说,既已来了承西殿,不如关心一下二殿下的腿疾,若有疑难,大可问他,或是问问她义父。纪千尘连连点头说,我怎么没想到?
凤决抖了抖蝶翼般的浓睫,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他自腿伤之后,性情古怪、讳疾忌医,已经很久不许太医为他请脉了。这应该是所有太医都知道的事。
曾经为凤决治过腿疾的张太医早已告老还乡、隐姓埋名,这样一来,他的腿已能行走的事便没人发觉。
安澄竟会让纪千尘来关心一下二殿下的腿疾,他究竟是太热心还是太多事,才会叫她来碰一件,根本碰不得的事?
纪千尘和安澄聊了几句,便目送他走了。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凤决从瀚海阁回来。这之前,她听人说,刘嬷嬷今日不慎,言语冲撞了殿下,殿下命人掌了嘴,还将她撵走了。
纪千尘又想起凤决说要送她出宫的事来,刘嬷嬷不过是言语不慎便倒了霉,这样想来,能让恶魔殿下厌弃自己的理由,还真是数不胜数。
其实纪千尘不知道,凤决处置了柳公公后,已经得知刘嬷嬷那天是如何煽风点火。本想惩治她还没来得及,今日一转身又听见她在廊下议论纪千尘。
当时凤决准备去瀚海阁的,无意中听见刘嬷嬷对怀碧说:“凌宝儿居然大白天的勾搭太医,想那太医院也只有安太医风姿出众些,她便不肯放过,从前在三殿下处,又谁知是如何的不清不楚……”
怀碧不曾说话,只沉默地听着。刘嬷嬷还没说尽兴,便有人来拿了她去掌嘴。怀碧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若非自己知道轻重不肯多嘴,只怕现在也跟着一起挨罚了。
旁人不知内情,唯有怀碧是知道的。但她在承西殿伺候多年,一向谨慎,自是不会将其中原由四处宣扬。再则,她也不敢相信,殿下竟会因为刘嬷嬷背后说了凌宝儿的坏话,便打发了她。
刘嬷嬷被撵走的时候,老脸又红又肿,颜面扫地。凤决好歹顾念她年事已高,没让她伤筋动骨。
纪千尘这几日本就对凤决有些发怵,出了刘嬷嬷的事,她更是怕了他。偏偏凤决打从瀚海阁回来,脸色便阴沉沉的,他不说话,震慑得身边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让纪千尘意外的是,凤决对别人不说话,对她倒是一连说了好几句。
她小心翼翼地奉茶上来,凤决只打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冷着脸说:“太烫。”她手脚麻利地连忙换了一杯,送过来他连看都没看,又沉着眸说:“太凉。”
纪千尘记得自己分明是按照王才交待的水温沏的茶,先以为是天气太热,凤决想喝凉些的。可这会儿,他看也不看,又嫌凉了,纪千尘哪能看不出,他又在闹脾气。
热也不是冷也不是,她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惜字如金的殿下又说了一句:“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
王才站在一边狠狠地埋着头,脑袋恨不能扎进地里去。他虽然是个太监,而且是个年纪尚小的太监,可他也瞧出来不对劲。殿下的性子确实别扭,可是,殿下好像对这个凌宝儿,特别别扭!
纪千尘被凤决阴郁带着戾气的目光盯着,一会儿,她莲步轻盈捧上来一盏晶莹剔透,玛瑙似的葡萄。
她浅笑盈盈地对着他不解的眸色,笑颜惑人:“殿下想是渴了,食些酸甜的果子,最能生津止渴。”
说着,她已经剥开了一个葡萄,柔美素白的葇荑沾上了甜美的果香,不知道鲜嫩水灵的到底是哪一个。
凤决想责备她擅作主张,却没开口。她指间的葡萄又让他想到娇嫩欲滴的美人唇,他滚了滚喉结,觉得嗓子越发干涩。
纪千尘殷勤地将葡萄送到他的嘴边,他想也没想,张嘴接了。大概因为在走神,他含住葡萄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指尖。
他怔忡着,甚至还用舌舔了一下,和嘴里的葡萄一样,酸酸甜甜。
纪千尘飞快地缩了手,指尖酥麻的感觉犹在,她眨一眨清澈的小鹿眼,木头似地杵在那儿。她心想,坏了,上回第一次做鱼丸卡了主子喉咙,这回第一次喂葡萄磕着主子舌头,不会又要被禁食了吧?
凤决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愣愣地含着葡萄半天没嚼。
王才低着脑袋,用余光暗中观察这静得诡异的一幕。葡萄吃得好好的,为啥俩人突然被定身了,只顾大眼瞪小眼,而且,眼见着凤决突然从如玉般的俊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在纪千尘忐忑不安的时候,凤决猛地别开脸,凶巴巴地说了句:“不吃了,太酸!”
纪千尘疑惑着,又剥了一颗,自己拿舌尖舔了舔,浅粉柔软的小舌收回去,娇嫩的唇瓣都沾上了水润的光泽。漂亮的小鹿眼亮了亮,她抬起小脸看着凤决:“不酸啊,挺甜的。”
“我说是酸的就是酸的!”凤决突然恼了她吃嘛嘛香,一睡就着,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分明一肚子酸水,她却偏要说是甜的。
“出去!”
纪千尘放下葡萄,逃命似地跑了,谢天谢地,没被禁食,殿下也没再挑剔茶水的冷热,今天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王才见纪千尘退下后,凤决始终阴沉着脸,让人看着都难受。方才人家剥给他吃他不吃,现在人走了,他又只管盯着葡萄发呆。
于是,王才硬着头皮凑过来,赔笑着说道:“要不然,让奴才伺候殿下再吃几个葡萄?”
凤决冷淡地扫了一眼王才那又短又粗,耙子似的手,琥珀色的眸中仿佛射出几把飞刀。
王才察觉到过于明显的嫌弃,在冷飕飕的目光下,尴尬地把自己的手藏进了袖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就是刚吃了一颗凌宝儿剥的葡萄么。
其实,凤决刚才是对着葡萄在琢磨:她不怕酸是吧?宫中有种蜜饯梅子酸得很,听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说,那些有孕的嫔妃们最喜欢。即便有不喜欢的,因着“酸儿辣女”,也都咬着牙说好吃,就盼着肚里是个皇子。改天,非得叫人把那梅肉做成丸,哄她吃上一粒,看她还说不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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