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谢(三)+番外神女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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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泓对他说,我想你了。

想你为我讲的故事,想你为我买的糖葫芦、桂花糕。

儿时,他们玩笑过后,玩累了,也曾相拥而眠。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又重新靠在了一起,没有山长水远、没有鸿沟难越。

……

那夜,春夜缠绵的酥雨,滴滴答答地敲,敲落了千秋雪外,满地梨花素雪。

半梦半醒间,谢泓迷迷糊糊地想,大哥一贯的内敛,他会不会有点吓到他了?

殊不知就在他沉入梦乡的刹那,熏风摇曳着窗楹,吱呀声响里,良久,谢深低低地回道:

“我也是。”

……

*******

谢深回忆至此处,嘴角轻轻翘起,心房一暖。

我原也是这般被依赖的,他欣慰地想。

儿时的忽视,终究给他留下了太多伤痕,即便游历多年,他也依旧放不下内心的警惕、与猜忌;可昨夜,谢泓毫无保留的亲近,终是令他涣然。

或许,他心底的执念,也快消散了吧。

想到这儿,谢深不禁轻柔地抬手,抚了抚怀中谢泓的发顶。

却蓦地,手一僵。

谢泓发烧了。

谢深当即蹙紧了眉,眸底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这小子昨夜又是落水、又是搏斗的,惊心动魄地奔波了一整夜,精神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开着窗户睡,能不发烧吗?

想到这儿,谢深又懊恼起自己来。

若是他昨夜坚持关了窗,谢泓许不会烧起来了。

不过懊恼归懊恼,他还是焦急地再次伸手,轻轻触了触谢泓的额头。

呼,还好。

烧得不算太高。

他心底松了口气,准备翻身下床,唤菱舟进来,给谢泓找个大夫看看。

可尚未及他起身,院内忽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霎时间,谢澄银铃儿般的笑声从外间传来:

“大哥二哥——”

淅淅春雨里,少女的娇嗔婉转悠扬,宛若三月底出谷的黄鹂,可闻言,谢深却立即捂住了耳朵,眉头微蹙。

无他,这丫头,嗓门忒大!

从小就这般,风风火火的,没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难怪天天被岑氏念叨。

唉。

谢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虽并不反对谢澄这幅活蹦乱跳的作态,少年人合该精力旺盛、心比天高,闹个不停,可大清早的,谢澄实在是……

太吵了。

“这死丫头。”谢泓低低地咒骂道,嗓音沙哑,还带着些许浓重的鼻音,俨然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

谢深看他睡眼惺忪,还是硬撑着揉着眼睛起身骂人,心里头不觉有些好笑,“阿泓醒啦?”

他语带戏谑地逗弄道。

“才不呢,我没醒!要继续睡!”熟料谢泓没好气地皱皱眉,任性地踢开了被,光溜溜的脸丫露在了外头,被子一卷,气呼呼地转过身。

起床气还挺大。

顾及到他正在发烧,谢深只好将被子给他掖了回去。

熟知就在此刻,谢澄裙角轻扬,风一般的,翩然闪进屏风后,两只戴着银镯子的手腕一伸,叮当作响,“唰”地一下,大大咧咧撩开床帐:

“大——”

她话未出口,却蓦然一顿。

只见床内,她大哥二哥正抱着睡成一团,俩人皆衣衫不整,乌云般的发丝纠纠缠缠,铺了满枕,落了满床。

她“哗”地一下,捂着羞红的脸,迅速转过身。

“你你你!你们!”

“你们睡觉、怎么睡成这样啊!啊啊啊!”

大清早的,这般活色生香的场景,谢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

尤其是谢深。

小丫头回过神来,不禁用自己冰凉的手,贴了贴烧红的脸颊,内心怦怦直跳。

方才,她乍一掀开帘帐的时候,却只见她大哥连忙坐起,如瀑般乌黑的秀发顿时倾泻于肩头,滑落身后;淡然的眉眼朝她一瞥,鸦羽般的碎发,遮住了半张清俊的容颜,眉心一点朱砂,清清冷冷,宛若孤坐瑶台的天上仙。

秋水为神,明玉为骨。

分明一个男子,生得却女人还要貌美。

且不说别的,光凭那蝴蝶般纤长的睫羽,谢澄真真觉得自惭形愧。

谢深离家时,她年纪尚小,还未曾记事,这些年来,有关大哥的种种,都是谢泓絮絮叨叨,说与她听——她先还觉得奇怪,究竟是何人,竟能令她混世魔王一样的二哥,如此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今日一见,她只得唏嘘嗟叹。

她这位大哥,果真跟个仙人一样。

只可惜,这仙人骤然被她吓了一跳,起身起得急,那松松垮垮的衣领,竟直直滑下肩头,落下巍峨的玉山,落到如堆的雪被里;霎时间,仙人紧实的腰腹、纤长的锁骨、以及清瘦胸膛上粉嫩的两点,随衣衫的脱落,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谢澄顿时眼前一黑,一声尖叫,捂着脸背过身去,只觉得鼻血都要流下来了。

长成这般容色,未免也太过犯规了吧?

她那神仙般的爹爹,本就风采烨然,高高在上,令人不可琢磨;母亲岑氏,当年也是名动盛京的才女;就连平日里总跟她拌嘴的混蛋二哥,也生得俊俏秀丽,金鞍白马的美少年;眼下她望着大哥郎艳独绝的容色,不禁怔怔地抬手,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脸。

完了,她该不会是家里最丑吧?

“哼,臭丫头,你还好意思说,”熟料她愣怔的片刻,床内的谢泓忽翻过身,嗓音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霸道地伸手,一把拉起了谢深敞开的衣襟,语气冲人地朝她呛道:

“究竟是谁大清早的冲到人家房里来?还一言不合就扯人家帐子?”

“哦,你这会子才知道害羞了,方才做什么人去了?该!”

“你还好意思问!这天底下男儿睡觉哪个不脱衣的?”

“得亏是我们,要碰上了别儿个,把你倒贴过去人家都不要!我啐!”

“我靠!谢老二!大清早的,你吃炮仗了?”他这番气话一出,谢澄“蹭”地一下,也炸了,踩到痛处似的,毫不示弱地突突回嘴道:

“我不就看了一下大哥吗?还嫁不出去?还倒贴?你至于这么埋汰人吗!”

“我呸呸呸!个小气鬼!”

“嘿!我可去你的吧,死丫头!你可真不要脸!”

她看得何止一下?

简直全身都要看遍了!

谢泓敞着衣衫捋起袖子,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起身掀了被,撩起床帐,凶巴巴就要动手,“大哥的身子只有我能看!”

“诶诶,阿泓,”谢深连忙拦住他,把他又重新塞回被里,掖好被子,“还发着烧呢,再睡会儿,莫要着凉。”他语气柔和,无奈地对谢泓道。

谢泓哼哼唧唧地别过脸。

“略略略。”

帐外,谢澄见状,笑得十分得意,倾过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哼。”谢泓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嗓子干涩,还有些头疼,提不上力。

有大哥在,他才不跟小孩儿计较。

“阿澄,”熟料谢澄刚做完鬼脸,谢深拉好了衣带,掀开帐子,优雅地翻身下床,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说吧,大清早的,这般急急忙忙冲进来,是出了何事?”

他昨日刚回来,与谢澄又素不亲近,谢澄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来寻谢泓,又或是来通知他二人什么。

若是昨夜之事……他……

想到这儿,他眸底忽闪过几分警觉。

果然,听罢,谢澄心底一咯噔。

就知道瞒不过大哥。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小心地酝酿着措辞,对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哥,她心底还是有点犯怵。

无他,谢深眼神清明如炬,那模样,像极了谢雩。

“就是今个早上宫里来人,说是贵妃娘娘召见少爷呢!”

熟知就在她忸忸怩怩,半晌憋不出话的时候,菱舟忽捧着一盘干净的新衣,施施然转过屏风后,利落地将手中托盘一放,催促起谢深道:

“少爷,您快点更衣吧,洗漱的东西我给备外面了,宫里来的那公公,眼下正在正堂里候着呢。”

说着,又朝谢澄恭敬一礼,甜甜笑道,“小姐,少爷要更衣了,您看……”

谢澄见了菱舟,一时竟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胡乱点了头,竟连招呼也不打,迅速避身,转到屏风后。

而床内,谢泓也被子一伸,蒙住头脸。

这是?

谢深看两个弟妹,不免觉得好笑。

分明年纪都比菱舟大,性子还没人菱舟沉稳,竟有这么怕他吗?

他轻声笑了笑,也就没多想,接过菱舟递来的托盘,下了床,更起衣来。

……

纱窗外,春雨潺潺,一时间,屋内一片静谧。

谢深这边厢正窸窸窣窣系着腰带,却忽听身后,正给他理着昨日脏衣的菱舟惊讶地叫了一声:

“少爷!!”

闻言,谢深迅速地回过身去。

却只见菱舟拎着他昨夜穿得那件纬锦素衣,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地朝他问道:

“少爷,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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