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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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她提阳湖县,孙太后顿时就头大了。

去年为了选驸马一事,雅珍长公主闹到天翻地覆,几乎成为京城人人皆知的轶闻,好不容易熬过了她成婚的这些日子,传闻才渐渐平息。

没想到,她还是没死心。

孙太后正色:“哀家知道那束俊才生得一表人才,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可他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和皇家联姻。但凡清贫些,都还不是问题,可他……”

“他怎么了?不就是没有父亲?人家就不能父亲早逝么?”雅珍长公主提起此事,依然忿忿不平。

孙太后长叹一声:“胡闹。你用脑子想想,他跟的母姓。”

“呵呵。”雅珍长公主扭了扭身子,“我是不嫌的,谁嫌谁知道。”

孙太后也气了:“你不嫌,人家嫌你!还未成婚就在公主府养男宠……”

“我愿为他散尽男宠。”

“那也要人家愿意让你散。”孙太后气到捂了心口,“程太师私下也是问过人家意思的,就算出身不好,配不上皇家,可只要他愿意,未必不能给他归个宗、封个号。人家二话不说,直接跪求外放。你啊,好好品品这意思。”

雅珍长公主撇撇嘴,心里自然不愿承认。

“母后啊,不是儿臣挑拨。程太师跟您说的话,您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就好,别尽信了。”

孙太后今日对程博简本就有些怨怼,听她这么说,倒也心中微微一动。

“说不是挑拨,其实就是挑拨。皇上不能理政,程太师为大靖鞠躬尽瘁,哀家不信他,信谁?”

雅珍长公主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似是在思忖着,并不急于说话。

半晌,她又踱回太后身边,拉着孙太后的手,嫣然一笑。

“您母仪天下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看明白?我那皇帝弟弟至今不成个器,都十八了,还烦劳您在这儿顶着。您也该拿些魄力出来。那程太师……呵呵。”

孙太后急了,啐道:“别欲言又止。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憋着。”

雅珍长公主一笑,意味深长:“应该是您用他,不是他用您?”

孙太后一愣:“这又如何分辨?”

“嘿嘿……”雅珍长公主凑到太后耳边,用极细的声音道,“是您在上头,还是他在上头?”

半晌,孙太后才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混账!”

可骂完一句“混账”,却没了下文,愣怔在那里。

雅珍长公主咯咯一笑,已伏下身子:“母后细细思量,儿臣告退。”

不及孙太后说话,长公主起身又道:“儿臣这驸马,早晚得休了。母后您有个准备,到时候别说儿臣没知会您。”

说着,施施然转身,雅珍长公主消失在门口,屋里只剩孙太后一人,斜倚在坐榻上,出神很久。

***

天色渐黑,兴云山庄玉泽堂的廊下,次第张起了一盏又一盏的宫灯。

仁秀和郭展送晚膳进来,何元菱一望,发现多了一双碗筷,心想,仁秀公公此等人精,也实在不可小觑。

秦栩君知道郭展也不识字,加之玉泽堂如今换了新人,便也不再忌讳,堂而皇之地将《神宗实录》往坐榻上反扣好,起身去屏风隔开的大圆几上准备用膳。

“皇上,成总管没回宫,半道上被太师的人接走了。”仁秀低声回禀。

秦栩君表情平静,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成汝培已是弃子,接回宫也是浪费药材,还得防他乱说。”秦栩君微微一笑,“太师会好好‘照顾’他的。”

郭展愣愣的:“奴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秦栩君微笑着不说话。倒是何元菱笑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何宫女的话总是没错的,毕竟何宫女眼下是最接近皇上的人。没见皇上用晚膳,都有何宫女一份呢。

郭展笑了,为自己的“刚刚好”感到十分开心。

而且今天皇上还赏了玉泽堂所有人一个月的俸银,大伙儿可开心了,都发誓要更加尽心尽力服侍皇上、保护皇上,绝不让居心叵测的人走近玉泽堂半步。

这下好,本来这一百个宫人里头,难免有几个原也是成汝培和张西园的人,现在一看这阵势,靠山没了,身边还全是皇帝的死忠,左右一权衡,竟大舒一口气。

幸好那几个都挂了啊,老子的底细,再也没人知道了。从今日起,老子也是皇帝的死忠!

于是他们也跟着喊:“绝不让居心叵测的人走近玉泽堂半步!”

总之,现在玉泽堂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气氛好到不得了。

不过敬业精神很重要,业务能力也一样重要。成汝培有一样没说错,玉泽堂的宫人,歪歪斜斜的,的确不大像样子。

秦栩君又关照仁秀:“规矩还是要教。初生牛犊不怕虎,虽是没错,但总用牛犊,早晚还是会被老虎给吃了。”

待仁秀和郭展都退出去,何元菱笑道:“皇上有远见。不为一次胜利而自得。”

秦栩君却道:“这胜利本也来得偶然,倒并非咱们精心策划。”

咱们。

这两个字,叫何元菱的小心脏突地一跳。

跳过之后,她又暗暗提醒自己,皇帝不骄不躁,自己却也不能拖了后腿,说好是来辅佐他,却不要成了绊脚石。

“虽是上天赐予的良机,却也是皇上的功夫做在了前头。若没有昨日玉泽堂这番换人,也没有今日这胜利,所以偶然皆由必然起。”

秦栩君笑着望了望她:“你总是特别会说话,前世也是一张巧嘴吧。”

前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元菱心脏又是突地一跳。

她按捺住心情,平静地道:“皇上先用膳吧。”领着秦栩君到大圆桌前坐下。

偌大的桌子上,两碗米饭,八道热腾腾的菜肴。

秦栩君倒是心细,问:“刚刚仁秀不是送了两副碗筷,你的呢?”

何元菱笑道:“奴婢收在一边呢。”

“拿过来吧。”

何元菱一愣,下意识道:“皇上,这不妥。”

秦栩君自然也知道何宫女的身份,不可能坐下来跟自己一同用膳,便是自己不介意,何元菱也是万万不肯。

“朕不打算邀请你共晋晚膳。”秦栩君望着她,笑得有点坏。

何元菱有点讷讷,这是自作多情了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将收在一边的碗筷拿了出来。

只见秦栩君夹了三块煨得肥肥嫩嫩的肉,又夹了一只鸭腿,然后将桌上两盘时令鲜疏推到一边。

“这是你的。”

何元菱吓一跳:“皇上,使不得,这是皇上的晚膳。”

秦栩君笑得极好看:“朕吃这些,足够了。何宫女不该吃朕剩下的。”

刹那间,何元菱愣住。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他知道宫女不可能和皇帝坐一桌吃饭,这会招来非议,给何元菱带来麻烦。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何元菱的尊重。

等皇帝吃完,照例是何元菱开吃。

她又躲到屏风后,秦栩君却笑了:“这倒不公平,朕用膳,何宫女看着。何宫女用膳,朕却得躲着。”

何元菱也毫不客气:“因为何宫女不能叫‘用膳’,只能叫‘吃饭’。皇上用膳极优雅,何宫女吃相极粗鲁,所以只能躲着。”

“是吗?”

秦栩君的脑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正好瞧见何元菱手持鸭腿,嘴上还油光光的,显然刚刚吃了肉。

“啊,皇上!”何元菱赶紧转身,还忙不迭解释,“奴婢只是拿着鸭腿,没打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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