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流之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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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玉海冷笑一声:“高调不必唱,张大人想作出死谏的姿态,博个直臣的名头,做得也实在太着急了。”

姓张的官员被谈玉海骂得晕头转向,气得脸绿胡子翘,指着谈玉海连说三个“你”字,也没想出更优秀的反击,差点儿背过气去。

当然,到这份上,谈玉海也算不上大胜。

程博简程太师,怎么可能只安排了这两个人呢?程太师可是很讲排场的。

果然又有一位品阶较低的兵部官员跳了出来:“若给人手,我也能一.夜盘出库存、分类定价,这非难事,能证明何宫女就有能力当总管?”

这话说得,连一直没说话的户部侍郎虞德昌都笑了。

他转头道:“王大人,这证明何宫女若不是个女流之辈,只怕也能去你们兵部当个官。”

“啊啊啊!”那兵部官员气得一跳三丈高,要不是怕殿前失仪,只怕冲上去揪住虞德昌就要张嘴咬。

明明想是羞辱别人,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戏码有点好看。百官中已经有人捂着嘴在偷笑,甚至想为虞德昌这四两拨千金的回答鼓个掌。

但俞达不愧是专业挑刺,立刻从虞德昌的话中抓到了机会。

“虞侍郎也知道,何宫女是女流之辈。敢问女流之辈,能当宫廷内官吗?”

虞德昌心想,你昨日没在场,不知道何元菱引经据典的反驳,这不怪你,便道:“俞大人想必不知道,本朝早有女子担任宫廷内官的先例……”

谁知俞达立即打断他:“若虞大人说的是钦天监张九金,倒也不必拿出来当先例了。张九金是术士,在宫廷内官中只居末流,只有占卜汇数之权,没有进言之权。但内务总管却不同,不仅在宫廷内官中品阶最高,而且有进言和理事之权,从我朝太阻皇帝起,就立下‘女子不得干政’的祖制,你户部侍郎不清楚,难道礼部侍郎也不清楚?”

顿时,矛头就指向了谈玉海。

谈玉海气势正盛,被俞达一逼问,心中暗暗吃惊。

昨日长信宫,在场的只有内阁阁臣与六部首脑,他俞达虽是监察院首脑,却并没有资格站到那样的场合。他是如何知道昨日讨论过张九金?

刹那间,谈玉海明白了。俞达就是程博简的猎犬,他是有备而来。

所以俞达要将矛头指向谈玉海,因为礼仪之事,没有人会比礼部更清楚。谈玉海顿成全场注目的对象,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

内务总管一职,的确不完全是皇宫的后勤事务,还管着相当多的内廷机要,熟知帝王的秘密,还真称得上有少许“干政”。俞达这一番说辞,虽有些强辞夺理,却也勉强站得住脚,叫人很难反驳。

但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份上,谈玉海义不容辞。

徐瑞虽是礼部尚书,但他是复职后第一天上朝,谈玉海觉得,徐尚书未必完全清楚何元菱这件事。故此谈玉海完全没想过要让徐瑞出头去扛。

“俞大人……”谈玉海正色,“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要增设内宫司务?难道皇上会不如俞大人周全?”

是哦,皇帝还增设了“内宫司务”,这是为什么?

众臣越听越有兴趣,这一环套一环的,好像争斗很激烈的样子啊。

谈玉海既是驳斥俞达,也是讲给在场所有的大臣们听:“增设内宫司务,将一部分原本属于内务总管的职责分出来,厘清机要与勤务之别,不正是皇上遵守祖制、已经有所考虑吗?”

秦栩君听了,差点当场鼓掌。

这个谈玉海有意思,甚会替朕找补。这层意思,朕都没想到,你硬是替朕圆上去了,好想赏你。

不过,秦栩君是胸有成竹,才会心里乐呵,表面却一点儿没有表露。

只是悄悄递了个眼神给徐瑞,示意他必要时可以开始发挥了。

俞达还不服气,犹在争辩:“内务繁杂,即便增设内宫司务,又如何保证何元菱不接触机要?”

不知道是不是怕俞达争不过,乔敬轩也下场了。

乔敬轩接着俞达的话:“俞大人所虑甚是。皆是内宫行走,内务总管责权范围又极大,这点若不能立个规矩,何元菱这内务总管,不能轻易上任。”

秦栩君笑了:“果然很多人等着朕呢。乔大人真是深谋远虑,跟朕玩缓兵之计?”

乔敬轩也不客气,躬身道:“臣不敢。臣是为内廷礼仪着想,万万乱不得。违了祖制,皇上会被天下人耻笑。”

话音刚落,底下大臣突然跪下一大片,包括俞达和张姓、王姓等官员。

“请皇上三思。皇上万万不能违背祖制!”

这齐声振天的,声浪在大殿里打了好几个滚,横冲直撞,声势浩大。

伴随着请愿声,跪伏在地上的大臣们有的已经落下泪来,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悲痛。

秦栩君没有说话,淡淡的表情,看着他们哭,看他们能哭出什么花来。

半晌,大臣们越哭越尴尬,一开始的自我感动变成了讪讪的抽泣。但谁也不肯起身,他们要跪在这朝堂上,跪到皇帝不得不答应为止。

程博简也是一脸的无奈,好像对这出戏完全不知情,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犯不上为了一个宫女违背祖制,寒了大臣们的心哪。”程博简低声劝道。

突然,大殿里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程太师此言差矣!”

众人纷纷抬头,尤其是程党们,他们还跪在地上呢,不抬头看不见啊。

这一望,却发现是姗姗来迟的徐瑞徐尚书。

他刚刚认购五十坛美酒,一举打破认购僵局,然后就没了声,搞得大家还以为他紧赶慢赶就是来买酒的呢。

只见徐瑞走得极慢,一步一步走到最前列,几乎与阁臣们并齐。

“任命女子为宫廷内官,并不违背祖制,祖制也并非‘女子不得干政’……”

不仅满朝文武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这位数月没上朝的老臣是不是早上被劫匪吓傻了。就连程博简都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你可是礼部尚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程博简大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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