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先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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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的微表情,何元菱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微叹,却也是越加看清了这些重臣的阴险。

此时何元菱的心里,更坚定了要将这些伤害大靖朝国之根本的乱臣贼子拉下马的决心。她深深地望向邬思明,那双往日里格外灵动的大眼睛,宛若深海一般不可测。

“邬大人。这位女术士名叫张九金。史书上没有她,不要紧。浩如烟海的世宗朝古籍可以查一查……”

邬思明微微一颤,头埋得更深。

何元菱又道:“哪怕古籍里也被扫了个干净,却还有钦天监历代名册、大理寺案牍、叶前省历朝省志可以查。她在钦天监是个传奇人物,又曾经是个死囚,无论是钦天监、大理寺、叶前省,甚至她家人曾经申诉过的路言驿,一定会留下她的痕迹。”

“路言驿?”雅珍长公主乐了,“真是走眼了,你一个小丫头,竟然还知道路言驿。话说,这个衙门现在还存在吗?”

何元菱郑重回答:“回长公主,路言驿一息尚存,在每个省城最偏僻的衙门角落里苟延残喘。”

邬思明的汗珠已经从额头滴下,顺着脸颊一路滑向肥肥的脖子。

聪明如聂闻中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位何宫女深藏不露,各省路言驿早已名存实亡,一年都接不到几桩案子,就算接到了,也已经丧失了上报的功能,但她竟然知道。

从这一点,聂闻中几乎可以断定,她说的妖女灵石案是真的。

邬思明这一仗……不,或者说程博简这一仗,是败得明明白白。

在早间的朝会上,聂闻中突然被皇帝点名,他是忐忑大于兴奋的,生怕给自己招来祸端。但皇帝在早朝上的表现,以及他身边这个神秘的小宫女,已显出不可限量的力量。

聂闻中的天平倾斜了。

他意识到,这或许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机。

身为内阁重臣,他们在何元菱长驻皇帝身边时,就已经将她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

犯官何中秋之女。

何中秋此人,处决已久。在当年的姚清泉贪腐案里,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人物,所以对何元菱的家世,内阁并没有很在意。

在意的是。她竟然是江南省阳湖县远近闻名的“说书小娘子”。

一个十几岁的未婚小姑娘,就敢于抛头露面行走江湖,绝对不是一般人。今日果然见识了这位何宫女的能耐。

聂闻中像是特意来拯救大殿里的紧张气氛,又想是要息事宁人,道:“何宫女博闻广记,聂某佩服。倒是聂某久居朝中,已不知人间久矣。”

秦栩君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切入。

“关于何宫女的天资与能力,想必诸位也有所领教。钦天监术士,亦是内廷官职,既然世宗朝破例册封过女官,便是有例在先。何宫女升任何总管,便也不算违了祖规。”

这下真是,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诸臣都默默不敢言。生怕一开口就是错。还是闭嘴安全。

秦栩君却一定要有个“认证”,一抬手,又指向了谈玉海。

“谈侍郎,你说呢?”

礼部侍郎啊,这种任免之事,的确要找你啊。

谈玉海反正不怕得罪人,昨□□会上就已经得罪狠了,要不是被皇上留在长信宫一.夜,自己能不能见到今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

谈玉海道:“既有先例,本朝自然可以等同视之。”

有了礼部侍郎的认定,祖制礼仪方面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秦栩君道:“程太师兼着内务府大臣,何元菱任职一事,便着由你去办了。”

程博简呕血,已经老大不高兴了,居然还要自己亲手经办,这皇帝,真是怎么扎心怎么来啊。

不过不要紧,眼下且让你先得意得意。

大靖朝廷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物种,他们能充分展示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化,将他们看不顺眼的人骂到翻不过身。

他们仿似最具职业精神的斗犬,没有痛感、不会回头,只要咬上你,就再也不会松口。要么死、要么赢。

这个物种学名御史,史称言官。

程博简冷笑一声,呵呵,皇帝啊皇帝,你还不知道厉害啊,等老夫一回去,立刻一大批言官给你安排上。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程博简想咬人的当口,大殿里却有个人,不是长信宫的人,却和长信宫的人一样高兴。

这就是喜怒难测的雅珍长公主。

她已经完完全全被何元菱刚刚的表现折服,太厉害了,典故如数家珍,似乎还有很曲折的民间历练,绝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啊。

什么囚禁公主,什么打伤侍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何元菱很厉害很凶悍很对她胃口啊。

长公主眉开眼笑道:“何宫女……哦不,以后得叫你何总管了,本宫还真的点喜欢你了呢。”

呃……这是什么情况,何元菱有点招架不住。

“你说得对,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担任内廷官职。要本宫说,便是担任朝廷官职,只要能力足够,也没什么不可以。”

诸位大臣都知道这位长公主是个最豪放不羁的。虽说大靖朝公主多有豪放之辈,但像雅珍长公主这样公然婚前就在公主府豢养男宠的,还要嫌弃驸马“能力不行”的,也是绝无仅有。

所以她说出这种话,真是一点不都奇怪。

雅珍长公主还在滔滔不绝:“本宫是从来不怕人说的,看得出何总管也不畏人言,本宫决定,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了。”

……是不是还要谢谢公主殿下?

秦栩君顺利解决了何元菱的总管之职,心里正高兴,也不想再跟亲姐姐纠缠。虽说这个亲姐姐极为不靠谱,但也好歹是亲姐姐。

“如此甚好。龙榻还是赏了你,让你回去好好反省,长信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谢谢皇上!”

她居然乐呵呵地行了礼,又道:“你们君臣想必是有重要国事商议,我能不能借何总管用一会儿?”

用?这个字好奇怪。

虽然雅珍长公主明明白白是个女的,还是自己亲姐姐,秦栩君居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酸意。

何元菱却知道,重臣到偏殿来,也一定是早朝上还有政事未了。只不过自己和长公主一出戏实在精彩了些,看得诸臣眼花缭乱,如今一切归于平静,是该各司其职了。

便行了礼,跟在雅珍长公主后头退到了偏殿外。

长信宫大殿廊下,一片空荡荡,仁秀也已从殿内退出,守在廊下。他还没从何元菱升任内务总管的震憾消息中回过神来。

“龙榻呢?”长公主问。

仁秀道:“回长公主,已安排人送往公主府。”

雅珍长公主点点头,示意两位侍女留在廊下,自己带着何元菱走到白玉栏杆旁。

“本宫瞧出来了,皇帝很是宠爱你。”

何元菱吓一跳,“宠爱”二字,非同寻常,虽然她和皇帝关系的确非常好,但还没确定要到“宠爱”的地步啊。

赶紧解释:“长公主误会了。皇上只是觉得奴婢得用。”

“呵呵,人和人之间,谁还不是个‘用’呢,用得喜欢,就多用用,不喜欢,就丢开去。皇上用用你,你不也在用皇上嘛。”

喵了个咪的,长公主你确定你真的是皇家血脉、金枝玉叶吗?怎么一点儿知书达礼温柔娴淑的感觉都没有啊。

“用”来“用”去的,很有几分粗俗啊。

而且,本宝宝的确在“用”皇帝,但你长公主怎么可以说破呢,还让人怎么安心地“用”。

“奴婢一心只为皇上,不敢对皇上有丝毫的二心。”

意思就是,你说我“用”,我也不会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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