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翻墙少年太羞涩(2 / 2)
一身印着水墨画的白衫,倒像是挂在架子上一样,身形单薄得仿佛刮风就会被吹跑。
喝完一杯茶后,容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少年见他突然说话,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道:“我叫甚桑,是晋王府的门客。其实……其实也不是被关,就是住在这里而已。”
容守道:“哦,原来如此。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桑葚吗?”
甚桑疑惑:“为什么?”
容守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很顺口吗?”
甚桑脸色显得有丝尴尬,决心扯开话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容守笑眯眯道:“你可以叫我桑叶。”
甚桑忍不住脸红,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取笑我……”
容守摊手:“很明显吗?”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小半会儿,等壶里的茶水空了,差不多也熟络了起来。
院里的婢女已经休息,所以他只好自己去烹茶。容守又顺道叫他找了笔墨纸砚过来。
看见他铺开纸张开始研墨,甚桑有些奇怪道:“你在做什么?”
容守道:“给你画幅画,借以纪念我们这段刻骨铭心的邂逅。”
甚桑先是震惊,然后犹豫道:“其实不瞒姑娘……我……我已有了心上人。”
容守感叹道:“不知是哪位姑娘,竟如此不幸。”
“……”甚桑目瞪口呆。
“不过你既然已经名花有主,那我也不好强求,只画个画而已,不脱你衣服。”容守拿笔沾墨。
甚桑闻言立即捂好衣服。
容守笑得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他一本正经道,“嗯嗯,好,就这个姿势,下巴抬起来点,再抬起来点……对,手别动……”
甚桑僵硬地坐在那里,只要容守稍稍一动,他就下意识地往后跳。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生怕他会变作饿狼扑过来一样。惹的容守笑得险些丢了笔。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甚桑几乎将自己挪到河里时,容守喊了句:“好了,大功告成!”
甚桑立即过去看。雪白的纸上,粗细不一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清瘦的面孔,连他嘴角的茶渍都画出来了,十分神似。
他惊叹道:“姑娘的画技真是出神入化,简直比凤都城里的画师画的还要好。不过……”他皱眉,“为什么只有脸?而且还那么大?”
容守耐心地解释道:“我这不是觉得你的优势都在这个部位,所以才体贴地帮你做了些微调整吗?”
甚桑依旧疑惑:“那你为何还要我端了那么长时间的杯子?”
容守奇道:“我不记得我有让你端过杯子。”
“……”
容守将画卷了起来,慢慢收好。甚桑见了有些奇怪:“你不将画留给我吗?”
容守喝着茶道:“万一你那心上人看见了,不得跟你闹啊?所以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甚桑小声嘀咕道:“她永远也不会看见的……”
最后尚雅带着一群人将晋王府几百个房间搜了个遍,才在□□这个小院子里找到趴在茶桌上呼呼大睡的容守。他叹了好一会儿气,才让人将他轻手轻脚抬回了房间。
甚桑觉得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容守不省人事的被抬走,有些不道义,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尚雅走时不乏同情地留了一句话给他:“王爷的意思是,你可能又要换一个院子了。”
甚桑委屈地咬着衣袖:“……”
半扇月光照进轩窗,容守瘫在床上。因白日累极,已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乡。
夜过半时,耳中隐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徐徐而来,少顷,推门声幽然响起,踱步声到了床边。
这种无论何时都透出一种威仪和沉静的脚步声,这些天他经常听见。
床榻突然一沉,这张床有些年成,于是喑哑地吱了一声。
容守被这一声唤回神智,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一双眼睛倏地睁开,异常明亮。
视线中渐渐清晰的人影果然是君离。墨色的长发似锦缎垂落肩头上,额发微显凌乱,衬得烛光下清俊的脸略显慵懒,就那么懒洋洋的看着他。
可他的姿势却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的手明显在剥他的衣服。
他想问君离,半夜来访有何贵干,心中却自答道,跟你一块睡觉,又待问,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心中自答,你是否嫌他晚归了。
果然是……问什么都错!
容守认真地望了望床顶,终于咬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脱我衣服,夫子在幼学启蒙时,就应该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了。”
这句话很好的断了他说“不知道”的后路,足够噎住他了,容守如是地想。
可他显然还是低估了君离的厚颜程度,只听他问:“你说什么时候?”
容守道:“幼学启蒙。”
君离状似恍然:“难怪我不记得了。”
“……”
无言片刻,又道:“我还活着。”
烛影下,君离凝视着他,道:“我知道。”
容守死死盯着肩头正剥衣服的手:“可我觉得你当我死了。”
君离闻言停手,平静道:“那你自己解吧。”
没想到这种话他也能说的如此从容,容守微微愣了下,觉得自己对他的无耻下流还是过于低估了。
半晌,默默地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我又死了。”
君离伸手在半道将他拦住:“我觉得,你这件掉进坑里的衣裳,很有必要换掉。”
容守就着他的手直接闭眼睡了,咕哝道:“我可是晚饭后刚洗的澡,那件从狗洞里爬出来的衣服我早扔了,哪就掉坑里了?”
君离道:“我听尚雅说,他们将你抬回来时不小心把你摔进坑里了,结果你却没醒。”
容守猛然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差不多已经干了的泥巴,又看看身下这张英勇献身的大床。
他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梦里觉得自己摔进了棉花糖里!原来是泥坑!”
君离闻言道:“糖?”顿了顿,“尚雅确实是含蓄地表达了你在坑里啃了几口泥沫子。”
容守没有注意到他的话,望着身下一滩泥渍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失控诉道:“阿尚为什么没有让人给我洗澡?”
君离挑眉,“他敢吗?听说你看见床后,凡是试图拉你起来的,最后都进了门前的莲池了。”
“……”
等容守挽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浴池出来时,婢女已经换好了被子。转头望向床上看书的君离,正巧他也抬起头。
目光相撞,他淡定地拍拍床的内测,言简意赅道:“上来。”
容守脱鞋爬了上去,转身背对着他躺下,道一句“睡了。”
就真的睡了过去,何其坦然随意。
片刻后,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君离抬头将目光从书卷上剥离,移到容守身上。
静默了须臾,君离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内室隔间,很有目标地从浴池旁的花盆底下抽出一张纸来。
展开后扫了两眼,眼底流露出浅浅笑意,重新叠好后又放回花盆底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床上躺下,顺带还将容守往自己怀里送了送。
容守在晋王府中一连住了好几日,君离无事时总是跟他黏在一起,两人关系也较之前更加和缓亲切起来。
君离偶尔找他去湖心亭下棋,或是聊聊各国风俗历史,最后却因为他一句:“三国之前是汉朝吧?汉朝是刘邦打下的天下。对了,刘邦跟项羽争天下,这叫楚汉之争……”
君离从那以后再也没问过他历史了,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尚雅后来委婉地问她:“不知王妃是在哪本话本子上看的历史?尚雅觉得为了将来不荼毒生灵,还是将那本妖孽烧了更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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