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程也大概是半小时前醒的。当时王妈带着老花镜，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看一本菜谱。

她抬眼看见床上的少年坐了起来。

“小也？起来了伐？”王妈不确定程也是真正睡醒了还是又一次因为饥饿而无意识的起身。她把老花镜摘下放在一旁。

程也看着前方没有出声。王妈叹了口气，从一旁准备好的电陶炉里盛了碗温热的银耳汤。

“小也，来吃点东西。”她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着，往程也嘴边递去。

程也一怔，仿佛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他稍微往后缩了缩，抬起手接过王妈手中的碗勺。

“王妈，我自己来吧。”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陌生，更惊讶于面前的王妈骤然红了眼眶。

他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过于漫长的梦，又好像隐约记着几个突兀地截断。程也抬头看到对面墙上挂的钟——8月14日。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肚子很饿。

“我睡了5天。”程也说。

“所以发生了什么？”他缓慢地舀起一勺银耳往嘴巴里送去。

黏的，热的，甜的，真实的。

王妈于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细细讲来，之间一度泣不成声。程也吃完了一碗银耳。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抓着王妈的手。以一种安慰的姿态。

“到现在你已经睡了五天了。今天刚刚举行了先生的葬礼。你的外公外婆，叔叔伯伯们，还有陆先生，现在都在楼下商议。”

王妈终于讲完了这几日的事，她用另一只手擦干眼泪，然后看见面前的少年眉目平和地，大滴大滴地涌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床单上溅起小小的暗疤。

“我现在可以看看外公外婆吗？”他温柔地询问。

程晓玫最后还是迫于老先生的压力，没有胆量闯上楼去。她恨恨地看着陆冰，然后朝程鸿伟喊道：“大哥！”

他们本来以为可以从小也身上发作，没想到老先生老太太挡得滴水不漏。程鸿伟冷笑一声，也朝陆冰看去。

“那之后陆总要担负起两个公司的责任，可不要忙不过来啊。我和二妹小弟都在公司待命，有需要随时来给你帮忙。”

陆冰温和地致以微笑：“那么就提前谢谢各位了。”

程家兄妹讨不着好，纷纷拂袖而去。陆冰和两位律师再做了一些交代，送走了他们。他返回客厅，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

陆宇恒站在他身边。

“爸，我更想去程氏。”

陆冰没有安排好两家公司的精力，昨天一番言辞恳切使陆宇恒留在国内，必然是要他选其一而入，逐渐有能力独当一面。

程氏早年做的是箱包贸易，有所发展后恰好赶上风口，投身房地产大发了一笔，再用这笔资金逐渐转变为目前以投资，资管为主的金融公司。而恒星科技是实业加互联网开放型平台公司，主要业务是用大数据、云计算等为实体产业做产业规划——这曾经是程氏组成的部分之一，但随着公司的发展逐渐边缘化，陆冰也因此而离开程氏开始自己发展。

陆宇恒本科出身佳奇商学院，相对来说对程氏的产业比较熟悉。父亲本身就是因理念问题离开了程氏，他不想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情况下让父亲被迫回去。

况且他更想以后小也逐步控权时，能由他在前方开路，这孩子遇到的事已经足够悲凉，不要让他再受风雨了。

陆冰欣慰地看着他。“宇恒，爸爸本来也是这样打算。你去程氏后必然会面对很多压力，但是公司里还是有几个叔叔很早就和我和鸿屹一起工作了，他们是站在小也这边的，能够为你提供帮助。你必须赶紧成长起来。”

陆冰想再嘱咐几句，但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他是那种传统的中国男性，把情义二字看得比天地还重，也认为孩子是需要记住父辈的恩情，得到鞭策的。

但他忽而想起，自己实在没有做好父亲的责任，如今又不得不让宇恒站上风口浪尖。

他将父亲的威仪看得太重，背得太久，以至于即使心头已经漫溢柔软的情绪也无可言表，无从提及。

主人家迟迟不下来，但是父子沉默坐着，也没人出声要离开。过了一会陈医生匆匆赶来，之前陆冰联系他来为小也看诊，主攻神经医学方向，和程陆两家交情都很深。

他看见客厅里俩人打了个招呼，“听说小也醒了，老先生让我过来看看。”然后赶着要往楼上去。

陆宇恒跟着他的动作起身，梗了一下，还是询问道：

“我能和你一起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