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回(1 / 2)
文县与烟阳相距四十里地,快马往返只需不到一个时辰,宋氏出发前先派了人去打探消息,马车行至半路上,那人就回来了,下马时跌跌撞撞,滚了一身黄泥巴,惊慌失措地爬到马车前,“大夫人文县真的被淹没了县令老爷的宅院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屋脊尖就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啊”
母亲身在文县的丫鬟顿时昏死过去,宋氏拧起眉头,叫他速速回府,先禀报秦大老爷和少爷们,再去同秦欣和说一声,必抓紧商量出个救灾之道。
秦章原得信儿后也是不由心惊,“当真淹没了”
“远远望过去只剩一汪水了,文县的百姓都在水上浮着,龙口决堤,水势湍急,怕撑不了太久。”
秦铮稳了稳心绪,偏过头吩咐侍女,“叫小姐来前厅。”
秦章原不太想让侄女掺和这些事,“叫欣儿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受了惊吓怎么好。”
“这件事关乎重大,她非来不可。”
秦欣和很快就到了前厅,从家仆口中得知文县惨状后,她蜷在骨头里的力气一瞬便散了,“文县附近可还有什么别的县城”
秦铮心知小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便答道,“文县东三十里地处有一赵家堡,坐落于江畔,现在难保无碍,除此外就是烟阳最近了。”
秦宁补充道,“文县到赵家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道桥,这会怕是已经冲塌了,若想绕到赵家堡,要走将近六十里地的山路。”
“这样三哥你亲自带人去文县,先紧着救灾民,待水上再无百姓受困,你便着手去封闭决堤的龙口,否则水势蔓延,文县方圆百里这几年都不会再有收成了。”秦欣和扫了一眼布置奢靡的堂屋,勉强镇定道,“大伯伯,咱家定要不遗余力的赈灾,在圣上到来之前,稳定住民心,决不能让文县生出,至于府中的大事小情,就暂且交给侄女吧。”
秦章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文县出了这么大的“天灾”,素有仁德之名的圣上必定亲临以抚慰民心,龙口决堤烟阳知府脱不了干系,这一众涉事官员难保不会恐极而反,圣上真的御驾亲临,极大可能要住到出进士且有义举的秦家,到那时
秦章原想通了当中利弊,便不再多说什么,秦铮带着家仆护院快马加鞭朝文县去了,他与秦铮秦宁两兄弟也匆匆到布庄粮仓提救灾所需的物资,偌大的秦府就只剩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紫菀这才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啊”
秦欣和只有点小聪明,很多事情不能想的透彻全面,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做的无可挑剔,“去将府里下人都叫到院子里来,包括两个嫂嫂那边的,让她们换上旧衣,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府里重新清扫一遍,喜字红烛都撤掉,过于奢靡的陈设通通收入库房,每一件入库时都要登记在册,还有厨房那边,之后半个月大锅里不能有半点荤腥”
秀江决堤,水淹文县,看似和秦府没有丝毫关系,秦府上下近百口人却因此事忙的脚不沾地,好在宋氏在府中很有威信,便是这样下人们也没乱了章法,晌午吩咐下去的活,到子时府里就彻底变了模样。
“终于能歇歇了”
“小姐这会看着无碍,可今儿多少也是受了惊吓的,把这个喝了,好睡的安稳些,不然早起一准没精神。”
紫菀服侍她喝了半杯牛乳,便要躺到外面的塌上睡,秦欣和连忙道,“今天让小丁香来陪我,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紫菀语气柔柔,“我不累,只是,皇上真的会到府里来吗”
“不来最好,要来了好歹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可人人都说皇上仁善,就是宫婢将热茶撒到他身上也绝不恼火,咱又为何要这般严阵以待”
“仁善大晋王朝两百年基业,十八任皇帝,你见过哪个真仁善了,不过是宣统暴虐,永昌严政,在魏氏皇族与百官百姓之间踏出一道裂痕,新皇登基自然得抓着仁善二字来俯顺舆情,正是因为这样,他一定会亲临文县以抚民心,我们要要好好”
“小姐”紫菀抬头一看,见她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便俯身吹了蜡烛。
文县水患被快马加鞭的上报了朝廷。近万名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皇上接到消息后急火攻心竟昏死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便下了罪己诏自责己过,并决定亲赴文县赈济百姓治理水患。
在百姓眼里,这是千年难得的好皇帝,可秦欣和看来,这是千年修炼的白莲花。
她可不是平白诋毁人,据她爹秦步高大人所说,当今圣上魏祈,五岁随父北上,从平凉一路打到盛京,几乎是在战场里长大,早已见惯了生死,他十三岁时藩军逼至幽州城门外,宣统帝五万大军死守幽州,交战十月有余仍是僵持不下,最后是魏祈出了一“妙计”,他命人将染了疫病的老鼠大批量投放入城内,短短几天时间便有百人感染疫病,这疫情扩散极快,使军民人心惶惶,一月后幽州不攻自破,而此时幽州城内身染疫病的军民已有三万之多,乱葬岗内更是尸骨累累。
在这般人间地狱中,罪魁祸首又像个白莲花似的跳出来,隔离的隔离,医药的医药,驱疫的驱疫,连乱葬岗的卫生都给搞了,时至今日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幽州百姓还对魏祈感恩戴德。
“礼部的人已经到了,说是征用咱家的宅子,前院得给随行的官员住,你三个哥哥恐怕要先搬到隔壁院去,你两个嫂嫂我也让她们先回娘家去,咱娘俩就不用动了,得留着料理后院这帮人本来是想让你跟着大嫂子一块走,可我一个人总觉得有顾不到的地方。”宋氏折好塌上的衣物,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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