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燕回县的妇人们这些天松快多了,因为家里没有一个巨婴让她们照顾,巨婴们被县令叫去了,因为县令说了,这要参加什么“军训”,如果军训表现好了,今年的赋税,县令帮忙交上,不用他们出钱。
天大的好事啊他们每年赋税都交不上来,到了出人去服徭役的时候,别的县城是十户出一人,他们县城是三户就得出一人服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赋税交得少了,徭役得多出人。这时代,服徭役可不是舒坦事情,若是摊上开山,或者挖河道的活,去服徭役三个月,只能剩下半条命回来。而且,这些强制做的活,可不像家里种地,想偷懒就偷懒,若是不好好做,就会有差役在后面狠狠抽鞭子。
如果不是不得已,谁想受这个罪据说这个军训,只要站立,跑步,学一些简单的动作就好了。沈县令亲自示范给他们看过,确实不是什么费力气的动作。那就跟县令签订协议,若是坚持两个月的军训,就免除一年的赋税;要是不能坚持,就将每年的税收双倍赔给县令。
甚至有些人看完了动作,觉得县令是在诓人,这么简单的动作,县令肯定是脑子坏了,用脚趾想出来的主意。不少人还是觉得,沈县令是不忍心看到他们一年到头赋税都交不起,故意找个理由,给他们减免税收。这下,还在怀念严老县令的百姓,立马将注意力放在了新县令上。
沈黎微笑着看到报名的人排了一条长龙,这就是见识太少的后果啊,哪怕只是站立,用一种极为挺拔的姿势站一天,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估计也吃不消。
沈黎将大饼画好了,就开始把制定好的规矩张贴在县衙门口他叫人做的黑板上,以后这里就是政务宣传栏,公告栏。专门有人给不识字的百姓读,只要百姓愿意了解,沈黎绝对会公开一切计划,好叫大家都知道,致富要靠大方向正确,更要靠每个人参与其中。
“每天卯时在县城的城门口集合,按照高矮个,从矮到高排序,记住自己的次序,以后都要这样排队”
“卯时啊,卯时怎么起得来”
旁边一个汉子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别说话,听那人念”
“着装统一,不得衣衫不整,不修边幅;自带饭碗、水壶;听到哨声,立马集合,并清点人数;早起统一跑步,围绕规定途径跑,没跑完的,没有午饭吃;执行一切规章制度,服从管理,严守纪律”
“认真执行外勤,违者固定路线跑三圈”
条例写得清清楚楚,念条例的人口干舌燥,沈黎跟他解释过这些规定的意思,现在轮到他跟这些百姓们介绍了。可是,让他无语的是,大部分人根本不去询问含义,而是在问他中午有什么伙食
算了,跟这些人说不通,沈县令也说了,等过几天,他们就什么都懂了。毕竟县令说了,还要做什么思想引导,专门在站军姿的时候,进行思想道德教育,虽然他不是很懂,却能感受到厉害之处不愧是县令大人
沈黎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真的特别难教。一个个姿势做得歪七扭八,十分不雅观,但是好歹是治下百姓,硬着头皮教吧沈黎觉得自己苦不堪言,而那些参与军训的人更加难受
“从来不知道光是站着居然这么累唉,我后悔了。”
旁边的汉子冷冷道“怎么,你想去服役”
“我也不想服徭役。”
“那你废话什么每次都是你拖累小组,害得小组跟你一起受罚县令说得没错,你们真是太弱了,连妇人都不如你的男子汉气概呢身为大昭的好男儿,我们不说去保家卫国了,连给家里人不添麻烦,给县令不添麻烦都做不到,你还好意思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不如把那玩意儿割了,做个女人吧”
这人气死了“你没军训前还叫我能偷懒就偷懒你如今怎么变卦了你是疯了不成”
不是说好了一起偷懒,怎么才过十几天,你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在县令面前举报我偷懒我们曾经一起在田里偷懒的日子你都忘记了吗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那汉子不为所动“我觉得我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真的是罪过从现在开始,我要变成一个对燕回县有用的人,对大昭有用的人,对百姓有用的人县令说得对,只要是个人,都应该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对大昭负责我们的先辈为我们开荒,为我们置办田地,而我们连地都不想种假如我们快死了,在死之前,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我们的后代会不会抱怨我们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我们的爹娘会不会因为我们感到羞耻我们的妻儿是不是因为我们的懒惰忍饥挨饿”
他的眼睛简直在闪闪发光,整个人都充满着莫名其妙的光芒“加入我们吧变成更好的人”
那人犹豫了,“可是真的很累”
“做什么不累你还想挨饿吗你娘子都快跑了,你还担心累不累”
“她敢跑了我就打死她”
汉子语重心长道“你别说打死她,打她你都完了。还记得大虎前天打了他媳妇,县令是怎么处置的吗”大冷天的,脱光了上衣,站在城门口,顶着个写了我是个打女人的懦夫的牌子站了三天,人人见到他都往他脸上吐唾沫,你也想拥有这个待遇吗他娘子还在县令的劝说下合离了,现在嫁给了隔壁老王。这下也没女人愿意嫁给他了。”
那人想了想有媳妇的好处,重重叹了口气,“好吧,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忍忍吧。”
殊不知,身体的劳累加上先进理论的不断学习,他正在发生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在县城的每个角落都能展现,只是它们像影子一样悄然无声,等察觉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娘,我回来了阿山,快来接一下”
二月二十傍晚时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麻袋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看着就沉甸甸的,麻袋看着还特别新,像是新买的。少年珍惜地把麻袋尽力抱起来,害怕麻袋里的东西将麻袋撑破了。
他家离县衙不远,但是住的是泥土房,像这样的泥土房,就算是县城里也有许多。少年努力不让怀里的麻袋蹭上灰,他弟弟过来接手了,兄弟两个合力将这一麻袋东西送去卧房,放在了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你回来了你阿爹还没回来吗”他娘在厨房做晚饭,这地方主要吃面食,窝窝头,馒头,或者烙饼。他们家油少,所以经常吃窝窝头或者馒头。小麦磨得不够细,因为他家没钱买石磨,只能手工磨,这种面粉粗得跟沙砾一样,做成的面食也卡嗓子。不过家里两个孩子也不挑剔,有得吃也不错了,若不是妇人能干,种几亩蔬菜,做成爽口的腌菜拿出去卖,这两个孩子也长不大。
“阿爹被教官留下来了因为他今天偷懒了阿娘,爹还不如我,我今日在军训评比大赛中得了一甲,沈县令给我发了一麻袋的年糕据说放在面里煮着吃,和酱油一起炒着吃,或者油炸蘸着糖吃,都好吃是上好的糯米做的年糕,特别顶饿”说着,少年鼓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将快要溢出来的口水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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