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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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田芮笑都无心做事。

自己退出也就罢了,直接发警告令等于宣告他们得罪了浦越,几乎葬送了他们在中国的未来。

要不是报复,说出去谁信呢

之后在anna办公室里,被anna盯了好一阵后,田芮笑问“姐怎么这样看我”

anna撑着下巴看她“等着看你什么时候问我呀。”

田芮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anna不再勉强。选择不作猜测,也就避开了担责,这个女娃娃实在聪明。

但anna和田芮笑心知肚明,还有另一重原因在深圳时anna一番话明显在劝告田芮笑远离庄久霖,怎么转眼又帮她到庄久霖那里告状了anna猜想,她一定觉得这个怪姐姐真是阴晴不定。

虽然曾短暂地心有余悸,但田芮笑并不是太介怀。在这件事里,当作没发生才是最好的办法,她不过是一个实习生,一个月后她将与浦越无关,忍一时倒霉,能避免公司数十亿的损失。

所以,面对这个结果,田芮笑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

连轴转了大半个月,这一天的周四,田芮笑终于得以按时下班回家。

她与几位同事一起等电梯,门打开时,所有就要往前的人皆是一滞,一齐道“庄总。”

庄久霖点点头“进来吧。”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其中的田芮笑眼中。而她也同样直视着他。

浦越大厦不设高管电梯,庄久霖虽然寡言,却很受拥戴,大家都不惧与他同乘电梯。

田芮笑不是站在最后的,却退了一步让位,笑道“姐你先进去吧,我等旁边的。”

对方谦虚“没事,你先进去。”

“没关系,我回家不着急,你们先去吃饭。”

“那好吧,谢啦。”

实在挤一挤的话,她还是可以站进去的。只是她不想与他同处有这么多人掺夹的空间,听着别人客客气气地与他说话,而自己要躲在角落里做那个离他最远的人她是说,拥有过与他的独处,便不再想与别人分享他在的空间了。小女孩的这点虚荣,只有上帝明白。

庄久霖一直在看着她,她也未曾挪开自己的眼睛,直到电梯门彻底阖上。

田芮笑往墙上一靠,低头偷笑。

田芮笑,你赢了。她在跟自己打赌,只要有那么一点特别,那么一点心照不宣,就拜托他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不要断开与她对视。

事实上,离开深圳前,她认真劝过自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可那一桩公告,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拆成了断壁残垣。

田芮笑往墙上砸了一拳,嘟囔道“可是,你连人家的微信都没有加”

来浦越将近两月,田芮笑错过了北京的整个春天。

等田芮笑回到学校参加中期答辩,得知蒋纯的考研复习已步入正轨时,她犹如老母亲一般松了口气“你可算让我省了点心。”

她按照田芮笑的嘱咐,正在跟着网课过第一遍英语词汇。“等你把词汇过了两遍还是没办法完整翻译那些真题例句的话,你就需要把长难句的课看一遍,”田芮笑挽着蒋纯的手,正往篮球馆走,“英语一阅读的句型非常复杂,没有生词也不一定能看懂。”

蒋纯问“你单词看了几遍呀”

田芮笑知道这个回答会让她暴躁“一遍。”

“然后你第一次做真题阅读就错了三个”

田芮笑沉默了一阵,说“我低估了它的难度。”

蒋纯一把甩开她的手“靠你还不满足我虽然还没开始做真题,但好歹也是听说过的,正常人第一遍下来错个个都不错了好吗”

她们刚好走进篮球馆,就看见方也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对了,齐苑复试过了,”田芮笑告诉她,“她的数学考了137分,你可以去找她聊聊。”

“我不用啦,”蒋纯降了些音量,“我找了个直系研究生学长,我专业课和数学都让他教了。”

“谁呀”

蒋纯下巴一抬,田芮笑顺着她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与方也同场的一个男生身上。

“蛮帅的哦,”田芮笑挑眉,“好像从来没见过,是研一的吗叫什么名字”

“对呀,”蒋纯不知哪来的得意劲儿,“吴浩然,他是从陕西考过来的,初试第二名,复试第一名。”

“这么厉害啊”田芮笑由衷感叹,重新抬头细看吴浩然,“你怎么就正好找到老乡了这也太棒了。”

方也刚刚把球传给了吴浩然,他一个起身跳跃,进了一个漂亮的球。

注意到蒋纯没做声,田芮笑回头看她,继而折了眉头“看你这表情,是不光想骗人家的脑力,还想骗人家美色”

蒋纯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学习一边恋爱,最后还考上了,岂不美哉”

田芮笑学着她说“你最好是。”

两人绕着篮球场转圈,看方也,也看吴浩然。

蒋纯忽然说“话说,你那个朋友庄希未不也准备考研吗她怎么样了”

田芮笑一怔“还没问,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在过去相识的三年里,田芮笑和庄希未几乎每天无间断地发着微信,大一二的生活总是那么悠闲惬意,让她们有分享不完的乐趣和秘密。可人生终究会到达一个专注于为自己忙碌而开始孤独的时刻,与挚友交流的减少,正是孤独的开始。

从此以后,朋友的问候从一种依赖的必需品,变成了锦上添花的调剂品。

庄希未的这个时刻,刚刚开始了。

回到宿舍,田芮笑给庄希未发了微信在干嘛我中期答辩刚完,明天吃饭吗

过了很久,庄希未才回复我好烦,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田芮笑当即拨通了她的电话。她很快接起来“喂”

田芮笑一怔“怎么鼻音这么重你哭了”

庄希未默认,好一会儿才说“我哥带爸爸去美国了,他不让我去,要我好好学习,可是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昨天。这么说,她在电梯里见到庄久霖之后,他便匆匆赶去机场了吗田芮笑猛地回神,自惭自己这个时候还在想他。她沉着气说“昨天去的,现在他们可能才安顿好联系上医生,你就先安心等结果,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吗”

毫无防备地,田芮笑就听见庄希未在那头大哭起来,她心头一揪“你别哭啊,你别哭你在哪里呢”

“我我在家”庄希未声泪俱下,“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太空了,我好怕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好好好,你别哭了”

田芮笑匆匆换上衣服,在宿舍门禁前一分钟出了门。

坐上了滴滴,田芮笑看着手里庄希未给的地址,有些晃神。她竟然就这样要去庄久霖家了

庄家大宅坐落的和园,是浦越最早开发的别墅地产之一,建于古时皇家园林之上,风水得天独厚。

和园的宅院间距不短,高墙院落,河池清幽。导航将田芮笑带到一座由湖水环绕的三层独栋前,下车时司机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很懂他她要是司机,也会好奇是什么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田芮笑按了门铃,很快一位阿姨过来开门,笑盈盈对她说“同学这么晚过来,真好啊,妹妹在房间里,阿姨带你上去。”

妹妹。田芮笑忽感温暖,从前家里的阿姨也是这样称呼的她。田芮笑同她打招呼“阿姨这么晚还不休息呀”

阿姨回头一笑“就休息了,阿姨先带你上楼。”

大门一开,天井之下立着一棵迎客松,玄关与客厅中庭对景。整座宅子以暗木色为主格调,从家具到装修都极为古朴素雅。

和从前田家很像。甚至田芮笑忽然想,如果田镇南和庄徐行都很健康,他们一定会聊得很愉快。

庄希未的房间在三楼。田芮笑进门后,她拜托阿姨再送一份甜品上来“就做西米露吧,她是广东人,一定喜欢的。”

考虑到这个时间,田芮笑补充一句“阿姨有没有低脂的牛奶”

“有有有。”阿姨应声离去。

田芮笑突发好奇“你们家阿姨,怎么称呼你哥哥和你爸爸”

庄希未在给她铺枕头“先生,老先生。”

“哈哈,和我们家阿姨之前一样,叫我姐姐小姐,到了我就是妹妹。”

“可能因为,我们俩在家里都是最可爱的。”

“哈哈哈哈”她俩在一起总有办法笑起来。

庄希未往田芮笑身上一扑,枕到她大腿上。田芮笑主动问“距离上次你说爸爸发病也过去半个多月了,有去找北京的医生吗”

庄希未点点头,过了良久才说“其实,北京的医生已经给了结果,只是哥哥不愿意相信,还想再去试试”

田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癌细胞扩散,通常意味着回天乏术。

庄希未无助地呢喃“我该怎么办”

田芮笑揉着她的头发,说“好好生活,别停下来。”

庄希未翻了个面看她,脸上已挂着泪水“你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田芮笑愣怔许久,才想起来要说话“不知道,就那么过来了,那段日子感觉没有了明天,所以也根本什么都不想做,其实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没用。”

“你别这么说,你年纪还小,”庄希未一跃而起,反过来安慰她,“留在医院陪着爸爸,这就是你全部的责任。”

明明是两个摔得一样痛的孩子,却还要扶着彼此一同站起来。或许这就是朋友吧。

事已至此,田芮笑不想再说什么无力而渺茫的安慰,她拉起庄希未的手“希未,勇敢一点,你还有哥哥,还有爷爷奶奶,还有你自己。”

“我好怕”

“我也很怕,”田芮笑苦笑一下,“那时候我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抱怨凭什么他只能陪我二十年,一会儿又觉得,这二十年的缘分已足够我一生感激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听父母的安排,没有自己拿过什么主意,我以为我会一直按照他们给我划的路走下去。那段日子一想起没有爸爸的以后,不再有人给我挡大风大浪,天高海阔只能自己闯,就真的怕得要死。”

庄希未开口前,将原本的“还好”替换成了“至少叔叔现在醒过来了,以前是他保护你,以后要换你保护他了。”

“希未,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像我一样,打起精神生活才是对父母最好的安慰,”田芮笑努力地笑着,“不要颓丧,不要放弃,好好考研,做你想做的事。”

这个夜晚她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搀扶着彼此把破碎的心一点点缝合。

到了最后,田芮笑带着一点私心,问“你哥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但是爸爸最好不要回来,”庄希未又悄悄抹去一行泪,“不回来意味着医生还有办法,可以让他留在医院。”

田芮笑沉默了半晌,决定说“这段时间没什么机会找你,之前就想告诉你,我导师帮我找了浦越的实习,这两个月我一直都在上班。”

庄希未翻身起来“真的啊你在什么部门”

“浦越资本。”

“就是我哥搞的那个”

“嗯,”田芮笑也翻身面对她,“但我很少见他,公司里所有人都很忙,你哥哥比我们更忙。希未,你哥哥身上的担子真的很重,公司,你爷爷奶奶,你爸爸,还有你。”

“我知道”

庄希未平躺下来,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知道我没有哥优秀,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最好,而我越来越平庸你不用安慰我。”见田芮笑想开口,庄希未制止了她。

流泪好像成了本能,她又带了哭腔“我也好想帮哥的忙,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他担心,这就是你的任务。”田芮笑说。虽然很土,却是实话。

天亮之前,田芮笑抱着庄希未说“希未,我们一起长大吧。”

早晨阿姨上来叫她们吃早饭,洗漱过后,庄希未带田芮笑下楼。

田芮笑边走边问“你自己住在三楼啊”

庄希未直接给她一指“对啊,爸爸和哥哥住二楼,爸爸在那间,哥哥在那间。”

田芮笑套话的本事越发长进噢,对不起,希未,谁让他刚好是你哥哥。

田芮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庄久霖住在二楼左手边的卧室,门关着,好想进去看啊

进了餐厅,庄希未首先走到一座橱柜前,对着一张画像问好“妈妈早上好。”

田芮笑一怔,抬眼看去是一位妇人的照片,长发齐肩,眉目柔和,一派端庄。她很早就听庄希未说过,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车祸过世,看来每日向她问安是他们的习惯。

这么说来,那大概就是在庄久霖中学的时候了

今天周末,田芮笑就留下来陪着庄希未。后来等到她离开前,她不带任何私心地交代“你哥哥回来的时候,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告诉我一声好吗”

庄希未答应了。

周一、周二、周三过去了,庄久霖一直没有出现在公司里。

转眼又到了周四,田芮笑早晨从家里出来,照惯例排了三趟才挤进地铁。一开手机,庄希未的消息迸入屏幕爸爸和哥哥回来了,医院下了病危,爸爸最多还有一年。

田芮笑浑身一震,刚要给她打电话,就看到她又发来一行字不用打给我,我今天陪爸爸,我会好好陪着他的,你放心。

过了很久,田芮笑才回复她一个“好”字。

阖上手机,田芮笑倚着门,心口一闷。

走进浦越中心前,田芮笑仰起脖子,将这幢大厦望到顶。很快,这里将迎来一场风云,而庄久霖也将真真正正成为那个站在力挽狂澜的将领。

这一刻,她觉得他离她远得犹如隔着整个宇宙。

如果注定他是一道无法企及的光,那就让自己也变得发光发亮吧。

她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

整个浦越四海升平,无人知晓山雨欲来。

庄久霖还是没有出现,甚至田芮笑试图想找个借口到总部办公室去再确认一下。

然后她真的就去了,没有想好任何理由就去了,结果真的不在。

下班之前,田芮笑最后再往最里那间办公室看了一眼。

拜托你了,周一一定要来,好不好

她不知道的是,庄久霖当天回到家里,注意到阿姨在做西米露,便问“妹妹有精神吃甜品了”

阿姨笑答“前两天妹妹有个同学过来了,说是广东人,喜欢吃西米露,就让我做。”

庄久霖一怔,立即转身上楼,推开自己的房门噢,还好,挺整洁的

这个晚上田芮笑频繁地看手机,明明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周五一早田芮笑又回了学校。即将进入五月,毕设也已收尾,开始论文的修修补补。

她在图书馆一直待到下午,突然间收到了庄希未的微信哥哥自从回国那天回过家一次,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打他电话也不接,我该怎么办啊

田芮笑猛地一颤,回你都问谁了吗

庄希未爸爸问了,他没去公司,也没有爷爷奶奶那里,曼丽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田芮笑过了很久才回或许他只是想去散散心,你别担心。

庄希未哥哥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不想让他自己待着,有什么话他就不能告诉我,让我一起分担吗

田芮笑你哥哥会有分寸的,好好陪你爸爸,别担心了。

安慰完了庄希未,田芮笑自己变得心不在焉。她何尝不是不想让他自己待着,何尝不希望能替他分担啊

挫败和懊恼轮番刺激着她,她的世界在为他颠倒反覆,却竟然连一点点得知他信息的渠道都没有

田芮笑愁得开始拔自己的头发。

他到底会去哪里

走回宿舍的路上,一阵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没来由地,她想起了深圳湾的那阵海风,想起了海风中他近在耳畔的声音

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我会去打高尔夫。

田芮笑猛地刹住脚。

“温、温榆河”她嘴唇发颤,断断续续,“温榆河畔,浦越一处地产方也方也”

上次带她去那个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人,是方也。

田芮笑冲到篮球馆把他揪了出来。方也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瞪大眼“田芮笑你疯了你连他电话都没有你就去找他你忘了那里多远了就算去了你知道那里多大吗”

“没有结果我也认栽,现在真的很急,”田芮笑不停地剁小碎步,“我求你了你赶紧帮我问呀”

“你看着我干嘛你别盯着我行不行”她都快急死了,他竟然双手抱胸看着她发呆

方也把手一摘,吐了口气,说“田芮笑,你爱上他了。”

那家高尔夫俱乐部年费百万,非引荐不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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