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2 / 2)
她第一次从傅棠舟口中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尴尬和羞恼一并涌上心头,嗔怪道:“叫谁呢……”
“这儿除了你,还有谁?”走廊里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二人的身影,被金色的阳光拉得很长。
顾新橙这几天寝食难安,这下得了空,也不敢走太远,生怕忽然有事情叫她回去。
正巧这医院离黄浦江挺近,站在高层的窗边,能远远地看到滚滚流逝的江水。
两人迎风站立,猎猎晨风穿透窗户,扑面而来。
浑浊的江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向东奔腾。
顾新橙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胸也随着这幅景致变得辽阔起来。
她侧头去看傅棠舟,他双手搭在窗上,阳光在他的侧脸勾勒出金色的边缘。他抿着唇,无情无欲的脸上,偏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藏匿着他全部的柔情。
“傅棠舟,”顾新橙说,“谢谢。”
“新橙,”他扭过头看她,“咱俩没那么生分。”
男女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呢?何况这是她的爸爸。
“可我想告诉你。”
远处宽阔的江面上有繁忙的轮渡,悠长的汽笛声传来。
时至今日,顾新橙依旧没有办法做到能与他比肩的地步,可她不再固执。
傅棠舟身后有强大的家庭做支撑,妄图以她一人之力扯平几代人积累下的鸿沟是不现实的。
她钦慕他,但不再有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因为他给她的感情,消弭了这种差距,让她觉得这是值得的。
这种感情……是爱情吧?
女人总会固执地想听那句“我爱你”,仿佛少了这句话,就少了一种仪式感。
可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爱你的人也许从不会宣之于口,不爱你的人也可能对你重复千百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禁去思考这个问题。
带她去故宫看雪的时候?教她一步步成长变强大的时候?还是护送着她穿过一片蛙鸣的时候?
或者说,更早。
即使到现在,她也捉摸不透他全部的心思。
可这不要紧,因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彼此属于彼此。
思及至此,顾新橙问了傅棠舟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像我这样无助过?”
前几天,她的至亲之人命悬一线,这种感觉太绝望了。
可傅棠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一切局面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她从未见过他慌乱无措的样子。
是他太强大,还是他将情绪掩藏得太好呢?
傅棠舟望着涛涛江水,仰起头,思索片刻,忽而一笑,说:“有。”
顾新橙想探听他内心的隐秘,却又觉得这样戳他心窝子不好。
谁知,他主动告诉她:“你出国的那一年。”
那一年间,升幂资本的规模在短短一两年内扩大了近一倍,他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内心却愈发空虚。
鲜花、掌声、金钱织成的虚荣外衣总是在回到家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地扯下。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她。可是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什么东西都没法儿填补。
他想去美国找她,又怕打扰她的生活。他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回国,也不知道她回来了两人还有没有缘分再见面。
纵然见面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真的不知道。
他想知道她的消息,却又不敢知道。
他怕她交了新男友,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开始新生活;又担心她沉溺在他曾经带给她的痛苦中走不出来,孤身一人在国外,遇到什么事儿只能一个人扛。
他想,也许他真的失去她了。
这或许只是一场阵痛,像牙疼一样,总会好的。
整整一年过去,这种痛不但没有被治愈,反而侵蚀入骨髓。
他沉淀了一年,试着去收敛锋芒。
他像是一只老鹰,在岩石上磨喙。可磨好了喙,又没有意义,因为他心仪的猎物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刻。
失去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感情里,缘分太重要。
好在上天眷顾,阴差阳错地又将她送回到他身边。
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新橙问。
傅棠舟莞尔一笑,摇摇头,“没发生什么。”
他不会在她面前展露出无助,不是关乎面子,而是因为他不能被打倒。
狼狈落魄的那一面,自己知道就行。他得给她一个坚实的臂弯,呵护她走过风风雨雨。
“新橙,我没你想得那么强大,但是……”傅棠舟顿了顿,“你信我,护着你足够了。”
他从来不相信一句“我爱你”,能留住心爱的女人,即使现在也一样。
“你信我吗?”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软又细腻,而他的手温暖又宽厚。
顾新橙久久地凝望着他,然后将头靠上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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