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审问方郎(2 / 2)
堂上几人都懂了,丹娘和杨氏纯属误会,为丹娘颜面,也或者为在丹娘面前卖好儿,这方斯年顺水推舟没有解释。
郑府尹皱皱眉,这也不能说明他不会因吃醋以及无钱为丹娘赎身而杀害赵大正待再说什么,却听这方斯年道“不知府尹为何拘了某来又为何问这么些古怪问题”
“古怪”郑府尹道,“那赵大腊月初三晚间死在了平康坊东回北曲,你有重大作案嫌疑”
方斯年面色一变,“那赵大为人吝啬刻薄,兴许是得罪了人才被杀的,如何扯到某身上”
“我问你,你是否与他争赎丹娘”
方斯年面色难看,紧紧抿着嘴。
“我再问你,你一直穷困潦倒,你身上这件桂布绵衣要价值两万钱,还有脚下的新靴子,”郑府尹一挥手,衙差端上一套书来,“这是从你住所搜出的山云亭诗集,如此之新,如此之全,在东市书肆买,总要两万钱。你从何处得来这些钱财”
方斯年张张嘴,又闭上。
“哼你可别说是你卖字画遇上了什么大主顾”
郑府尹气势如虹“你分明就是与那赵大争赎丹娘,却又凑不够赎身钱,便起了杀心;杀人抛尸之后,顺手拿走了他的钱财,你的新衣和书便是物证;你是个书生,于拿刀杀人不甚在行,故而赵大尸体伤口处有犹豫痕迹,此为勘验之证。桩桩件件都指向你,你还想抵赖吗”
方斯年面色甚是难看,犹豫再三,伸手探入怀中。
几个衙差赶忙上前,挡在郑府尹、谢少卿、崔少尹和周祈等人前面,喝问方斯年。
郑府尹挥手“哼,他还敢刺杀吾等不成”
方斯年却只掏索出一个荷包来,然后双手举着呈上。
“这是何物”郑府尹问。
“这便是某钱财的由来。丹娘把她积攒的财物交给我让我质押典卖,再另凑些,与她赎身。我凑不齐钱,”方斯年满面愧色,“后日就是著名的山云亭诗会,府尹自然知道,那于我等士子何等重要,我用丹娘的钱买了礼物送出去,好赖混了一张入门帖子,又买了书和衣物,想着在诗会上博些声望”
周祈与对面的崔熠互视一眼,用妓子给的赎身钱为自己博前程,嘶果真负心多是读书人吗
衙差拿过那荷包,先看了有无危险之物,然后放在托盘上,呈给郑府尹。
郑府尹从荷包中倒出一对银嵌绿宝石耳坠子,并一张典质文书。
“那些我算着就够了,这个是她心爱的”
郑府尹面沉如水,挥挥手,让人带方斯年出去,然后把这荷包传给谢庸、崔熠和周祈等看。
谢庸看一看“妓子们或会学些吹拉弹唱歌舞诗画,却不会学针黹管家,除了那些半路被拐卖的和罪臣家眷们,妓子们少有精于此道的。这荷包虽能看出是精心缝的,但仍显粗糙,当确实是丹娘的。至于那典质之物,去上面的质库查一查便知,而这些东西要辨别是否是常丹娘的,亦容易。”
郑府尹点点头。
“那方斯年不是傻的,应不会在这种一查便明了的事上撒谎,他这财物来源当是真的。”
郑府尹再点头“还是让人去核查一下这典质之物吧。”
崔熠答“是”。
“即便排除劫财,也不意味这方斯年就没有杀赵大。他用了丹娘的钱,拿什么给丹娘赎身若赵大来赎丹娘,丹娘绝望,把这事吵嚷出去,他方斯年可就斯文扫地了。前头他可是为了一两句话便与人动手的”郑府尹确实是个能吏,脑子很是清楚,“且,也不能排除丹娘与方斯年伙同作案之嫌疑。他们杀了赵大,自然害怕,丹娘自然想赶紧赎身离开”
本来因为这横空出世的荷包,郑府尹有些沮丧,这时又振奋起来,“带丹娘”
丹娘小家女出身,做妓子也是北曲的妓子,没见过什么达官贵人,一到堂上就软了,郑府尹根本不用恐吓或诈她,便全招了与方斯年所言一般无二。
“奴的钱便是方郎的钱,把这些私房给他,也让他少犯些愁。”丹娘道。
“这事,前次谢少卿等在平康坊问你,你如何不说”
“奴怕家母知道她若知道我私存了钱财,又付与方郎,定会打死我。”
听她口口声声方郎,郑府尹突然生出些恻隐之心来,若这丹娘所言属实,知道方斯年把那钱都挪用了
然为离间他们或可早日破案,郑府尹还是道“你可知道方斯年把这些东西典当了,花用在什么地方”
然而即便再诈,也没得到他们共谋杀害赵大的证据。
郑府尹颇感失望,再挥挥手,让人把丹娘也暂时收押目前方斯年仍是本案最大的嫌犯,而丹娘也脱不了帮凶之嫌。周祈本觉得拘押丹娘有些过了,但想到杨氏和众妓馆的手段周祈又把嘴闭上。
周祈等因之前注意到那抛尸现场的空荷包并赵家凶宅疑云,本就对方斯年是凶手存有疑虑,所谓希望越小,失望也就越小,故而倒不似郑府尹这般失望只是,这尸体到底是不是赵大凶手又是谁
崔熠自带人去查典质之物,谢庸与周祈并排骑马往回走。
看看将行至正中的日头,官员们马上就要放班了。周祈问“谢少卿还回部司吗”
谢庸摇头,“直接回住所吧。”
周祈犹豫了一下,她想去崇仁坊吃刘家米粉蒸肉,但似有刻意攀近谢少卿的嫌疑之前玩笑逗弄人也还罢了,再这样,怕是要引人误会。
谢庸侧头看她。
周祈笑道“那个,崇仁坊刘家米粉蒸肉虽是粗鄙之物,却甚合下官口味,我们这些天天吃公厨的都不挑,哈哈哈但谢少卿高人雅致,恐怕就不爱了。下官与少卿既然同路,不邀约似说不过去,邀约嘛,又明显是不情之请,故而有些犹豫。”
周祈极少解释什么,更少这样长篇大论地解释,这回全是因为自作孽。周祈告诫自己以后见了谢少卿莫要再嘴贱手贱了。
谢庸淡淡地道“多谢,周将军自用即可。”
周祈正色道“谢少卿初来,我们这些日后常打交道的,按说当正正经经摆酒为少卿洗尘。过两天找个少卿空闲的日子,或干脆这无头案破了,叫上崔少尹,我们去东市丰鱼楼吧。下官做东,为少卿接个迟来的风。”一番话说得又亲切又客气,形容也洒脱中带着些威仪,颇似朝中兵部侍郎、刑部侍郎几位的风格。是啊,这才是干支卫甲部亥支长,皇帝的羽林朗将。
说话间,已经进了崇仁坊。行至刘家蒸肉处,却见挂着门板落了锁,周祈的“侍郎”风荡然无存,不下马,直接冲着旁边店铺的人喊“借问一下,老刘怎么没开门啊”
旁边卖索饼的娘子出来,“他头午走的,回乡过年去了。客人年后再来吧。”
周祈拱拱手,肩膀塌下来,眉毛嘴角都耷拉下来,有些失魂落魄地想,吃块肉都吃不上
本已经道了再见、也已经走出一小段的谢庸回头,恰见她那副样子,骑马又往前走了几步,到底拨转马头又回来,“若不嫌弃,周将军去某家里吃个便饭吧。”然而又想起她的挑剔来,谢庸少有地出尔反尔,“不过是些粗茶淡饭。其实,周将军此时去东市也来得及。”
周祈故态复萌,眯眼笑道,“那就叨扰谢少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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