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说案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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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熠围着面色灰白的盛安郡公穆咏绕了半圈,“你说你何苦来的呢”

半晌,穆咏道“我没杀赵大。”

崔熠“呵”一声“我们都从那破地道里出来了,你还说这个。你当真没杀人”

穆咏垂下头。

崔熠挥挥手“得了,我也不问了。走吧,老郑还在府衙等着呢。”

衙差带着穆咏走出去。内宅的太夫人、夫人们听了信儿都哭着追出来。周祈回头看看穆咏头发斑白的祖母、已经不年轻的母亲、青春年少的妻子,摇摇头,叹口气。

崔熠笑问“怎么的心软了”

周祈笑着看崔熠和谢庸“要心软也是你们这有家有业有耶娘的心软。我光棍儿一条,哪日若是横死街头,身后连个哭的都没有,有什么可软的”

谢庸皱眉。

崔熠道“快元正了,说话也不忌讳着些。”

陈小六则在身后呸呸两声。

周祈混不吝地笑道“嗐,我不过就是一说。你们没听过祸害活千年吗”

对周祈这种自知之明,众人俱有些无语。

周祈不但有自知之明,也有知人之智。崔熠如何能忍得住,在路上便问起此案原委,大家看到听到的都一样,怎么你们就能猜出来呢凭什么啊

“记得那日你与谢少卿遇到穆咏吧他堂堂国公为什么会走开向小曲的偏门分明是专门在那里等你们。原先我们认为是他胆小怕事但再胆小怕事,也不过是邻居一个小商人的命案罢了,再即便牵扯到从前秦国公府旧案,又与他盛安郡公何干他们家是案发五年后搬来的。”

崔熠想了想,点点头,“你接着说。”

“我们再说赵家娘子卫氏,确实如你从前所说,与赵大在年龄相貌志趣上皆不相配,又有婢子听到他们夫妻争吵有人的话,后来发现赵大在平康坊有个红颜知己丹娘,我们便以为是赵大有人,”周祈哼笑一下,“你们这些男子狎妓平常得紧,又不是在外面偷娶二房,算什么有人这词用在赵大、丹娘身上,本不合适。”

崔熠否认“我与老谢就不狎妓,最多去听个曲儿,是吧老谢。”

“不是。”

“哎”崔熠惊诧地看他。

周祈“呵”一声。

“我连曲儿都不去听。”谢庸一脸淡然。

周祈的呵笑卡在脸上,她只好抬手挠挠耳朵,遮掩过去。

崔熠干笑“其实我去得也极少,都是同僚们相邀,实在抹不开脸,才去听那么一支两支的”

陈小六和侍从们一边暗笑,一边替崔熠、周祈尴尬得慌,为免被殃及和“清算”,都默默与谢、崔、周三人拉开了距离。

周祈轻咳一声,把自己拐跑的话题又拐回来,“况且这卫氏表现着实有些怪异,在赵母说凶梦、认为赵大遇害的时候,她极力否认,提到这宅子是凶宅时,她亦否认,似有不喜我等探查之意。这是一个普通妇人,一个丈夫失踪的妻子该有的样子吗”

“我们在平康坊发现的荷包,用料很是讲究,赵大为人吝啬,那会是他的荷包吗但婢子又作证确是卫氏所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那是她绣给旁人的一个身份贵重、日子过得讲究的人”

“还有赵母对她的指责,”周祈停顿一下,“这老妪有些让人看不透或许她着实知道些什么,但无证据,又惧怕盛安郡公权势,故而只暗示,不敢明告。”

崔熠再点头,“之前我就说这小娘子有问题,可你们如何想到那后院有地道的”

“记得从前谢少卿的疑问吗赵母颇为精明,卫氏鲜少出门,她如何与人通奸婢子又说卫氏爱往这后园花厅去我这脑子呀,便不由得想起从前的旧案来,京郊刘长庆在地窖囚禁邻家少女秋娘七年。还有那些看过的传奇”

周祈一只手拉着马缰绳,用拿着马鞭的另一只手开始数,“春园记里面阮绫娘与情郎在花园假山洞子里相会;幽梦引中去寺庙礼佛的富家千金芳娘,睡梦中被从佛像下暗道钻出来的和尚带走;还有琳琅阁中那女阁主与众美男”周祈突然停住。

崔熠正听得大有兴趣,“与众美男如何啊还有旁的吗之前你说你博览群书我还不信,还果真是”

周祈看看崔熠,他一脸的“快说啊”,周祈又微扭头看谢庸,他抿着嘴,眼角却微微翘起,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周祈被他的笑噎了一下,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世英名毁于话多吧

眼角的余光中见到周祈那紧紧抿着嘴、睁大眼试试探探的神情,谢庸不只眼角翘起,连嘴角也翘了起来。

周祈嘴抿得越发紧了,旋即却又释然,以自己与谢少卿的脾气秉性,本不是一路人,想来他看自己不惯之处颇多,倒也不在乎再多添这么一两笔。

周祈又玩起了她的马鞭柄,扭头对崔熠道“不过是些与地洞地道有关的传奇,回头你去东市搜罗搜罗,有的是。本案中,一个有些心虚的邻居盛安郡公,一个足不出户却有嫌疑的小娘子,小娘子流连后园,但因那鬼哭,我提起后园,她又面色紧张,似有避忌,这不得不让我产生出些想头来这后园中有什么会不会就是他们秘期幽会之所,或者可通向幽会之所,比如有这么一条连通两府的地道”

“自然,猜想有这地道,还有些旁的缘故,说来那才是本案的缘起。”周祈看向谢庸,“这个,谢少卿更清楚,我就不卖弄了。”

崔熠扭头看谢庸“老谢”

“这宅子大业三十一年时的主人程纬卿,进士及第,流连京城,未曾出仕。流连京城是平常事,但流连京城十来年,就不平常了,大多数人早已去各州府谋差事了。而这读书人宅子旁边是一个权贵我们皆知,权贵宅子周围,常有依附而存的族人、门客,这程纬卿会不会就是秦国公的幕僚门客这也解释通了他为何没有出仕。早些年小宅中每逢七月半烧纸的当是知情旧人,兴许就是这位程公吧。”

“至于地道,我问过这升平坊的老里正,他说当年禁军整个围了秦国公府,又说秦国公一子三孙死于这小宅后门外,那么这秦国公的子孙是如何逃出来的呢有这地道就说得通了。”

“再有,周将军曾言,兴庆宫龙池之水通向这里,而太子居于兴庆宫。大凡废立谋反这种事,早有端倪。太子找人谋划,最可信者,一则是母族,一则是妻族,太子生母出身卑微,那便只剩了妻族的秦国公府。或许当年太子及其使者,便是通过兴庆宫龙池东的小闸门悄悄出去,顺河而下,进了这坊的。又为避过秦国公府内外可能有的耳目,在这小宅里凿了地洞,直接通向秦国公外书房。”

想想那精致的地道,崔熠击掌,“可不就是给太子准备的吗偷个情,何需非这么大劲儿”

崔熠又想起周祈的“怀古幽思”来,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关于盛安郡公与卫氏,我同意周将军所言,他们许是旧主仆,偶然机会发现了这机关密道,并曾进去探查过。后来嫁为人妇的卫氏再来长安,想办法购置了这小宅,引发了本案。”

崔熠想想,这案情其实算不得复杂,只是裹在了十几年前的旧事中,就不好理顺猜透了。幸好有这两个多思多虑的。崔熠突然笑了,“老郑还在那儿跟方斯年较劲呢”

周祈与崔熠都挑挑眉,彼此嘿嘿一笑,全是狐朋狗友长期混着长出的默契。谢庸不理他们,打马往前走。

周祈与崔熠再撇撇嘴。

周祈“没趣味。”

崔熠“没意思。”

两人又嘿嘿地笑了,也打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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