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可没想到宋时清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还替她打了人。

想到此处，姜穗穗没忍住抬头看了宋时清一眼，他紧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侧面轮廓看起来如同刀刻一般，鬼斧天工。

姜穗穗跟在他身后走着，拉着他的衣角。

可宋时清人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走着走着她就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不由喘-息道：“宋时清，你走的太快了，我快要跟不上了。”

娇娇软软的语气，让宋时清很快停下脚步，站定等她。

姜穗穗一个没刹住车，撞在了他宽厚的背上。她摸了摸被撞得有些发红的鼻子，有点儿疼，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跟铁做的似的……”

宋时清垂眸看她：“牛婶儿给你介绍的人就是他？”

“嗯，牛曙光是牛婶儿的表侄。”姜穗穗点点头，小小的动作让原本长相妩媚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呆萌，“刚刚我听见他喊你的名字，你们认识？”

“认识，他爸以前是我爷爷的司机，后来听说靠造反起家了。”宋时清说完，低头看了姜穗穗一眼，她手腕上的红已经消退了一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跟他。”

要是早知道牛翠芬给姜穗穗介绍的人是牛曙光，他根本不会让姜穗穗过来。

这个牛曙光打小就不学好，小的时候就跟好几个女同学不清不楚，后来读到高中的时候，听说还把其中一个女同学的肚子搞大了，结果还不肯娶别人。

那家人跑到牛家又吵又闹，牛家后来赔了钱，才把这事给压下去了。

姜穗穗有些委屈：“我本来也没准备跟他呀，他长得又不好看，话里话外还总是透出一种瞧不起人样子，我看到他都烦。要不是我妈非让我过来，我为了让我妈安心，也为了让她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才来这一趟的。”

“本来是想好好跟姓牛的说的，谁让他嘴巴不干不净的，我就朝他脸上泼了水，还告诉他，他想娶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到后来，一脸的得意。

宋时清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刚刚要不是他及时出现，牛曙光还不知道会拿她怎么样。

平时那么娇气，没想到胆子还挺大，他轻笑：“这么泼辣？”

“哼，就是这么泼辣，谁让他惹我不高兴了。”姜穗穗轻哼，眉眼儿弯弯，靠近宋时清，“你怕不怕呀？”

二人隔得的确有些近了，宋时清往后退了两步，轻咳了一声。

姜穗穗想起什么事儿，问道：“那现在牛家很厉害吗？很有钱？牛曙光的爸爸官做的特别大？”

宋时清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县里的一个小干部，具体在做什么我也没打听过。”

姜穗穗了解了，一个县里的小干部，再加一个百货大楼的主任，和一个国营饭店的小会计，现在的百货大楼可都是国营企业，不像后世属于私营的，所以牛曙光她妈也是拿固定工资的。

七十年代的工资，他们一家三口撑死了一个月也就二三百块，几年前还只是宋家的一个小司机，这才过了多久呀，牛曙光就养就了一副大款的派头，要说牛家没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姜穗穗是不相信的。

不贪-污，不受-贿，能让牛曙光戴上劳力士？

虽说姜穗穗不喜欢劳力士，觉得都是一些暴发户爱戴的，但不得不承认，劳力士并不是人人都能戴的，尤其是在七十年代的现在。

真没想到她的乌鸦嘴系统，有一天还能治一治这些贪官呢。

她勾勾唇，在心里默默说了句“牛家贪-污的事情败露，全部被撤职。”

说是这样说，其实姜穗穗也不过是在赌罢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斗极品，系统能不能将她说的话成真，还是像她上回乌鸦嘴她妈时那样，直接扣她一次乌鸦嘴的次数？

然而还没过多久，姜穗穗脑中就听到了一个机械化的声音：“恭喜宿主乌鸦嘴成功，奖励水蜜桃味汽水一瓶”

接着，她手上拎着的那个，谢芳华用她做裙子多出来的布料做的一个小布兜里便是一重，多出来一瓶水蜜桃汽水！

姜穗穗面露喜色，停下了脚步。

宋时清看着她：“怎么了？”

她问：“你是不是把你打来的野味卖给国营饭店了？”

宋时清点头：“嗯。”

姜穗穗：“那他们给你结账了吗？”

按照现在的流程，宋时清来卖野味，大概率得通过财务结账，才能拿到钱。可是刚刚牛曙光跟她在大厅里吃饭，估计当时宋时清就是来找牛曙光结账的，结果却弄成这样，估计他连钱都没收到，就带着她走了。

果然，宋时清摇了摇头，但又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个账肯定是要结的，但是牛曙光肯定得为难他，会不会再打一架不好说。他现在要先把姜穗穗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或者直接把她送上牛车，让她先回去，再自己回国营饭店去结账。

“我跟你一起去，咱们把钱要回来。”姜穗穗却不听他的，转身便朝国营饭店走去。

原本扎成了丸子头的头发突然松散下来，如海藻一般披散在姜穗穗的肩上。她的头发又多又好，风吹过来，便随着风舞动。

此时的她好看的就跟电影海报上的女明星一样。

姜穗穗拿来绑同发的不是橡皮筋，就是一根绳子，她扎的本来就不够紧，之前跟牛曙光拉扯的时候已经有些松散了，现在直接散开，也不算多意外。

姜穗穗没多在意，张开手将挡住了眼睛的头发拨到脑后、耳后，发丝从指缝见溢出来，最终被她安抚的老老实实。

宋时清见姜穗穗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快要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打算让她在外面等自己。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声音：“牛曙光！你才来工作多久？月月都把账搞得一团乱，上次才进了那么一点菜，结果钱却拨走了一大笔，将借着这个岗位在里面玩些什么把戏，你当我不知道？”

说这话的人是牛曙光的顶头上司，也是这家国营饭店的直接负责人。

牛曙光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因为一直以来动用的数目并不算大，所以这位领导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初牛曙光是他爸爸塞进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

但今天他刚刚得到消息，牛曙光的爸爸被人给举报了，上头已经在派人严查了。领导人为了表明自己跟牛曙光他爸没什么关系，自然第一个收拾的就是牛曙光。

所以他才将这过去几个月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

牛曙光还在一脸莫名其妙：“每次采购不都花这么多钱吗？要是不信，你问小刘！”

他说的是刘采购员，谁知刘采购员却拿出一个小账本递给领导：“领导，我每次去采购都会记账，这是我这几个月记下的，你看看。”

牛曙光这才变了脸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刘’，竟然在背后留了这么一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牛曙光被革职查办是自然的，宋时清也拿到了他卖野味的钱。

最为戏剧化的是，刘采购员替代了牛曙光，成为了国营饭店的会计。

在宋时清去结账的时候，那两个一直盯着姜穗穗看的女服务员，走过来叫了她一声：“同志，我们能问你个事不？”

姜穗穗点点头：“什么事呀？”

女服务员指着她身上穿着的长裙：“你这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呀？怎么这么好看？是百货大楼那家进口店的新款吗？我好像没见过。”

姜穗穗此时才恍然大悟，她说她们两个怎么一直盯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呢，原来是觉得她的裙子好看呀。

她心想，正好能趁这个机会给谢芳华打打广告，于是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们，自己的衣服不是从百货大楼买的，也不是进口的，而是找他们村的裁缝做出来的。

姜穗穗：“只要差不多五块钱呢，比百货大楼的货便宜呢，只不过料子要自己出。”

两个女服务员笑着问她怎么联系谢裁缝，姜穗穗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公社的电话是多少，于是告诉她们等她回去之后跟谢裁缝说一声，下回来国营饭店找她们。

正好可以把她们的尺寸也一并量了。

两个女服务员直拉着她感谢，其中一个女服务员还告诉她：“幸好你没跟牛会计……呸，牛曙光说成，他这个人简直就是道貌岸然，见一个爱一个。表面上说没谈过对象，也没喜欢的人，其实他刚来上班时，我就看到有姑娘来找过他……”

另一个女服务员接了话头：“可他还逢人就说他没谈过对象，也不知道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

姜穗穗对此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也能理解她们的马后炮，毕竟之前她们跟她也不认识，不好给她提醒。

结果女服务员问道：“同志，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有个表弟，在肉联厂上班，每个月工资……”

姜穗穗一听这话，没禁住打了个哆嗦，又给她介绍对象？

得了吧，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今天的事情了。

她赶紧摇摇头，随便编了个话头，指着不远处刚拿了钱出来的宋时清一眼，小声说道：“大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那个人你看到了没有？其实我心里头是喜欢他的，只不过一直没敢说，今天要不是我妈硬逼着我来相亲，我也不能来的。”

女服务员老早就注意到宋时清了，宋时清第一次来给他们国营饭店送野味的时候，她就想给他介绍个对象，只可惜她刚跟他搭上一句话，就被他那冷冰冰的样子给吓到了。

最后就没敢说出口。

可是刚刚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对这位女同志好像真的不一般，要不然能替她出头，能为了他去得罪牛曙光？

“我说呢……”女服务员嘟囔一声，“别说，你们两个还挺相配，你父母是不是因为他的成分有问题才不同意你们之间的事？”

“嗯……”姜穗穗顺势应下来，还十分戏精的别国脸去，做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对，你一定不能放弃，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修成正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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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营饭店出来，姜穗穗提出要去集市上逛逛。

她还没逛过七十年代的集市呢，好不容易来一次，不逛逛怎么能行呢？

这个年代虽说灰败，但是集市上还是格外热闹的。也有在集市上，在家里攒了一些鸡蛋，小菜的农民才能拿出来卖一些换成钱，不过这时候的鸡蛋、小菜之类的也是格外便宜的。

鸡蛋才八分钱一个，大白菜，白萝卜之类的也只卖几分钱一斤。

这些姜家都有，姜穗穗看的也不是这些东西，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充满了年代感的东西。比如卖自己手编的竹筐的，卖搪瓷盆的，还有表演杂耍的……

逛的累了，姜穗穗想要休息一会儿。

她朝宋时清说道：“宋时清，今天算是你救了我，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但是宋时清没同意，说是要请姜穗穗吃饭。

宋时清要带她回国营饭店去吃饭，毕竟牛曙光有句话说的对，国营饭店的确是江州最好的饭店了。

可是姜穗穗却走到路边的一个牛肉面摊前，坐在了椅子上，朝宋时清笑着说道：“快坐过来呀，我想吃这家的牛肉面！”

面摊前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牛肉面一块二一碗，青菜面八毛钱一碗，清汤面六毛钱一碗……

他没想到姜穗穗会随随便便就选了个路边摊吃，既然他要请姜穗穗吃饭，他也想请她吃好一些。

姜穗穗却毫不在意，见宋时清还站在那儿不动，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到了桌子前，指着她对面的凳子：“快坐下！你可别说你宋大少爷吃不惯这路边摊啊。”

宋时清自嘲一笑，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宋大少爷，他们家还没被抄家的时候，他爷爷也是格外严厉的，每天晨跑，俯卧撑，该做的一天都不会落下。

后来家被抄了，他就更不是什么宋大少爷了。为了省出一口口粮给他爷爷奶奶，他饿着肚子强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冬天扫雪的时候，衣服穿的少了，冻得他瑟瑟发抖。

所幸，他长大了，可以靠一己之力养活爷爷奶奶了。

摆面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洗碗、收拾桌子，女人负责下面，她朝姜穗穗这边吆喝了一句：“两位要吃什么哨子的面啊？”

“两碗牛肉面，一碗什么都要，一碗不要放香菜！”姜穗穗极其自然地说道。

那碗不要香菜的面当然是宋时清的，姜穗穗在看文的时候就记住了作者给宋时清安排的这个小习惯，当时还在吐槽呢，香菜多好吃呀，竟然不爱吃。

可吐槽归吐槽，她却记得很清楚，所以在老板娘问起的时候，说的也十分自然。

宋时清以为那碗不要香菜的面是姜穗穗替她自己点的，问了句：“你也不喜欢吃香菜？”

姜穗穗哼了一声：“那碗是替你点的，笨蛋，香菜那么好吃，我才不会不喜欢呢。”

宋时清心中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吃？”

姜穗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过于熟稔，不像是才跟宋时清认识几天的样子。她吐了吐舌头，沉吟一声：“我听宋奶奶说的。”

这下，宋时清没说什么了，但两人的距离好像拉的更近了一些。

不论是谁，能被别人记住自己的一些小习惯，心里总是高兴的，宋时清也一样。

从上回宋时清背姜穗穗回家时，姜穗穗跟他说的那番话开始，再加上这次的香菜事件，于宋时清而言，姜穗穗对他来说，已经变得不一般了。

面来了，两人开始吃面。

作为大厨，姜穗穗的嘴的确要比很多人都刁一些，比如她现在吃的这碗面，就觉得虽然面是用牛骨头汤做的，可是味道还是欠缺了一些，要是让她来做的话，肯定能做的比现在好吃好多倍。

但国营饭店的饭菜她更加不满意，与其花那么多钱去吃不满意的饭菜，还不如花少一点的钱随便吃碗面呢。

现在宋时清还属于他的低谷阶段，她也得为他的荷包着想。

姜穗穗绑头发的绳子不见了，头发只能披散着，别的时候还好，可是吃面的时候总是会垂下来。她就要腾出一只手去拨弄头发，挺不方便的。

宋时清见罢，朝她说了句：“你等会儿。”

便站起身来，朝不远处走去。

他在一个卖纽扣和头花的摊子前停下来，扫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了一根绯红色的丝带上。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姜穗穗说话时，殷红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模样，她弄这根绯红色的丝带绑头发，一定很好看。

“多少钱？”宋时清拿起丝带，问老板娘价钱。

老板娘赶紧答道：“两块钱，这跟别的货不一样，是进口的，平时都被拿到百货大楼去卖的货，进货都花了我一块多。两块钱我没叫你的价，这要是去百货大楼，卖的肯定比我贵。”

老板娘倒是真没说假话，这丝带是红丝和金丝混在一起织成的，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可是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红色里混着金色，亮晶晶的。

而且红色也是很难买到的颜色，要不是两块钱的价格过于高，也不会留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宋时清相中了这根丝带，倒没有心疼钱，正准备掏钱付账，却又听老板娘继续说着。

“那边那姑娘是你对象吧？”老板娘朝面摊的方向指了指，“我看人最准了，她的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

宋时清心头一跳，赶紧将钱付了，解释道：“她，还不是我对象。”

老板娘接过钱，笑的更开心了：“以后迟早会是的，我看人准，你们两个站在一处啊，相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