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捡到“弟弟”的第四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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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呛咳了几声,穆渊幽幽看着谭江月,虽面无表情,但就是叫人觉得满脸写着抗拒。

仔细瞧,苍白的面上浮起了层浅浅的红。

谭江月仔细瞧他神色,收回了毛巾,凑过去笑眼弯弯道,“年年在瞪姐姐?”

“……”

“为何瞪姐姐?年年不想睡床上?”

“……”

“小时候喜欢藏在柜子里睡觉,年年现在还喜欢吗?”

“???”

穆渊好险没忍住驳了她的话。

萍姑吩咐人煮了药回到房瞧见这幕,面上泛起笑意,静静看着这姐弟俩。

“不行哦,年年生病了,自然要睡床上。”

穆渊忍了又忍,心道江年本人莫不是不太聪明,他姐姐才会如此耐心地解释“不要睡在柜子里”的道理。

“说好了,年年睡床上,姐姐铺个小榻就好了。”

闻言,穆渊悄悄松了口气,舀了勺热粥入口。

他动作很轻,但此时没有人说话,屋里时安静地出奇,能听见他吞咽时轻微的咕噜声。

谭江月撑着脸颊看他,眼里笑意很浓,“这是胡厨娘煮的粥,她还记得你喜甜,煮了这碗甜粥呢。”

穆渊垂下眼喝粥,只觉得两道目光都慈爱地聚在他身上,萍姑的,以及谭江月……

“好喝吗?”谭江月眨眨眼问。

穆渊咽下那句“不要直看着我”,轻轻“嗯”了声。

声线微哑,丁点也听不出幼时的软糯,谭江月却如获至宝,瞧着他喝粥怎么也瞧不够。

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催萍姑,“年年的药好了吗?”

“姑娘,还有会儿呢。”萍姑起身道,“我瞧瞧去。”

萍姑出门后,谭江月侧过头来看男孩,正好迎上男孩的视线,他的目光微凝,仿佛已经用这目光看了她好会儿,谭江月顿时紧张起来,“年年,现在可想起姐姐来了?”

目光里全是希冀。

男孩字顿认真道,“我没有……”姐姐。

却见谭江月眼里的光倏地黯淡了。

“……想起来。”

谭江月暗叹声,“早些休息吧,明日带你见娘亲去。”

话音刚落,自然而然地牵起男孩的手,往里头走。

穆渊蜷了蜷手指,懊恼无比,他不想做“江年”的,倒没有诚实正直到个谎也不愿说,而是不想冒充别人,他有名字,爹和娘起取的。

方才不知为何就说出那样的话了。

穆渊思绪混乱,忘了挣脱谭江月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到了床边,被她按坐下。

俯身掀被子的时候有股暖香弥散开来,穆渊终于回神,伸手捉住被子角,垂下眼,有些无奈道,“我来。”

百花穿蝶纹的桃红衾被,看就是闺房之物,躺下鼻端全是香气,和她身上的气味有些相近。

此时萍姑端着药进来。

喝药的时候,穆渊只觉得这姑娘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目光里都是纯然的欢喜,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先是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了她的目光,碗药喝到半,又忍不住抬眼去瞧她。

少女的目光已经有些发怔,只是嘴角始终小幅度翘起,桃瓣般的唇勾着浅淡的笑意。

她的坐姿放松,手掌撑着脸颊,将雪白的颊肉挤得微微鼓起,总是带着笑意的眼此时因为发怔显得圆溜溜,烛光将她的眼睫映出丛纤细的阴影来。

哪怕是在繁华盛京,也寻不出几个这样出挑的女儿来。穆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这药有些助眠作用,穆渊没会儿便来了困意。

今日实在很累,在马厩的时候饥寒交迫,哪里想得到会迎来这样的转折呢。

谭江月俯身将他的被角掖好,发丝轻轻拂过他脸颊,谭江月笑着说,声音很轻柔,“睡吧。”

穆渊的意识开始模糊,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是哪里呢,这少女这般年纪这般家世,为何照顾起人来如此娴熟,京城的大官之女哪个像这样的?

还没想明白,已经睡过去了。

谭江月看着男孩的睡颜,好会儿,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已经比抱回家时要好多了。

“姑娘,我去大姑娘院子里要了些伤药。”萍姑拿着个小瓷瓶走进来。

谭江月想起谭玉瑛抬着下巴的挑剔模样,不由笑了笑,从萍姑手里接过瓷瓶。

“姑娘,上药的活儿还是我……”话未说完,谭江月已经摇了摇头。

她定要亲眼看看,别的人将她弟弟欺负到了什么程度,这痛她不能避开。

萍姑将床边的烛台点亮,跳跃的烛光将帷帐内映照得片通明。谭江月则俯身将男孩衣裳剥开。

萍姑熬药的时候加了些助眠药物,基本可以保证男孩觉睡到天亮——他太需要休息了。然而他的性子又过于敏感,到了处陌生地儿,恐怕很难睡安稳。

烛光下,男孩平坦的背部纵横着几道鞭伤,不算多,但道道都红肿狰狞,伤口段已经发脓。

谭江月沉默着没有说话。

上辈子的江年就是在这个寒冬走的,饥寒交迫已经是她能设想出的最糟糕的境况,如今看来,他走时还带着这几道迟迟未处理的伤口。

“哎,难怪公子烧得那般厉害,怎么伤成这样……”萍姑眉头紧锁,连连叹气。

谭江月言不发地打开瓷瓶,倒出药粉,随即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殊不知萍姑向她投来惊讶瞥,无他,她的神情太过平静,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姑娘了,大哭、抽噎,她样也做不来。

谭江月抹药的同时,萍姑用帕子沾了酒水,在男孩手心脚心擦了又擦。

男孩因为痛楚,浑身开始本能地颤,连手心也攥紧了,萍姑扳也扳不开,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醒来。

好会儿,谭江月替他合上衣,开口笑道,“萍姑配的药不错,下次珠珠再闹着睡不着,可以让她试试这个。”

她口的珠珠是谭府的三姑娘,谭江月同母异父的妹妹,名玉珑,珠珠是乳名。可以说是三个姑娘里头最为受宠的那个,平日里也最会撒娇,六岁的年纪玉雪可爱,谭府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不喜爱她的。

最近谭玉珑每每说自己睡不好,在主院那里歇了好多次,都不肯回自己院子里了。

萍姑笑了笑,却觉得这个玩笑有些涩口。

不论是深夜里亲自给弟弟上药的姑娘,还是瘦弱带伤的公子,都离珍珑院里千娇百宠的三姑娘太远了。

萍姑微微摇了摇头,替谭江月铺好了榻,就在床的外边儿,拍了拍衾被而后心疼道,“姑娘还是睡床上吧,横竖是亲姐弟,年纪也还小。”

谭江月已经钻进了小榻的被窝里,背对着烛光露出个浅浅的笑来,“萍姑,熄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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