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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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谭江月迟疑地靠近,穆浔笑意温和地看她,“再过来一些,月儿,附耳过来。”

谭江月抬眼飞快看了对面微微晃动的门帘,有些好笑,也不知是哪一个在偷听。

她附下头,嗅到穆浔身上清淡的香气,又浑身不自在,哪怕说开了,还是无法完全自然地面对他。

“月儿,你爹的死,有蹊跷。”

这一瞬仿佛有春雷炸响,谭江月与穆浔对视,瞳孔不住地颤。每个人都说她爹的死是因为运气不好,去一趟春猎,恰好碰上政变,最后圣上那个造反的兄弟只得了个流放的下场,她爹无辜卷入却丢了性命。

大好的年华,原本前程似锦,却折在了西山猎场,死得并不轰轰烈烈,旁人唯有摇摇头,说可惜了,才华这样好,怎么运气不好呢。

“……真、的?”谭江月一开口,声音便像是哽住一般,眼眶也红了,却一滴泪也没有,就那么固执地看着穆浔。

穆浔伸手轻轻抚她头。

谭江月忘了躲开,还是看着他,“告诉我。”

“月儿,江家很早便跌出了世家谱,但你爹考上状元之后仕途顺风顺水,一次跟头也没有栽过,短短五年时间,便一脚踏入内阁,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谭江月怔怔的,撇去对爹爹的仰慕崇敬,只谈朝廷的现状,如今三品以上大员哪一个的背后没有一流世家的势力支持?

“曾经大哥见我与你爹关系莫逆,便想要招揽你爹,但他拒了。”穆浔说,“你爹的背后,一个世家势力也没有,他一直在单枪匹马地闯荡。”

谭江月浑身发寒,她想,爹爹或许一步步站到了世家势力难以容忍的高度了。

穆浔见她脸色发白,便没有说细说更多,只道,“你爹或许在做很危险的事,他手上有些东西,现在还有人在寻。”

“所以,还有人在寻我与年年?”

穆浔点头。

谭江月却站直了身子,摇头道,“我知道爹爹的为人,他的野心并不大,为何在你的口中,他孤高不肯妥协,又一意往更高处攀爬?”

穆浔并不在意谭江月的质疑,只叹道,“月儿,你爹考上状元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谭江月鼻腔发酸,她真希望,爹爹能永远是个泛舟湖上、迷糊睡去的少年,而非深陷权势旋涡之中身不由己。

想着,眼眶也通红了,“那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么?告诉我。”

她这么一问,穆浔眼里便有些不赞同,“月儿忘了方才如何说的?冷静些。若浔叔叔知道是谁,怎会不替承流报仇,还让你躲躲藏藏?”

谭江月的目光直直的,半分也不躲闪,“浔叔叔,我可以信你吗?”

穆浔笑,笑中带苦,“月儿,我是世上最不可能害你的人。”

前世他确实没害她性命,但整日囚她在府中,若要出门必定严密护送,大几十的护卫将她夹在最里头,让她透不过气来。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穆浔疯了。

他那时的眼神和现在很相类,温柔中夹着苦涩,偶尔一次醉了酒,他倒在她的屋门口,伸手抓着她的裙角,抓得那么紧,怎么也不肯松。

昔日人人称羡的玉郎,人后这样狼狈不堪。他眼眶泛红地看她,说,“月儿,我只有你了。”

谭江月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一阵恐惧恶寒,将裙角从他手心硬扯出来,啪地关上门。

再看如今这个二十八岁的穆浔,谭江月头一次平心静气地打量他,只觉得他比前世看着年轻许多,肌肤如玉,眉目清俊,可谓一副好相貌,不知道的只当他弱冠年纪。

也不知前世的他经历了什么,只三年的时间,鬓角竟生了白。

“浔叔叔,我知你不会害我性命,可你答应我,不能夺我自由。”谭江月慢慢蹲下身来,仰视着轮椅上的穆浔,透过他看到了前世那个浑身都是谜团的男子,“若你觉得性命比自由重要,然后囚我多年,那不是保护我,也不是为我好。是自私。”

穆浔呼吸一滞。

谭江月此时离他的腿很近,她沉默了一会儿,很想问他这腿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要她张口关心他,比要她承认自己馋嘴更难。

穆浔看懂了她的眼神,无奈地笑,“这腿伤便是我追索承流真相的时候,背后那人给我的警告。”

心里又是叹,又是欣慰。月儿虽对他有些不知哪儿来的敌意与防备,到底是关心他的。

“我没问你这个。”谭江月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伸手去扶桌子,缓了好一会儿。

穆浔下意识去扶她,到底站不起来,只蹙着眉说,“月儿的身子骨还是这样虚。”

谭江月闭着眼睛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唇瓣的血色也褪去了,而后感到下腹一阵阵坠痛,原本便是躬着身子没有站直,这下更是越缩越低,直到将自己蜷成一团。

穆浔伸手去抚她背,“月儿,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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