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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江月立马闭嘴,生怕穆浔又要训她什么。

前世的他们相对无言,隔阂很深,哪里有这样一起用早膳的时候?谭江月喝了一口热汤,抬眼去瞧穆浔,“浔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再过几天。”

谭江月追问,“过几天?”

穆浔这才抬眸与她对视,手里的瓷勺一搁,“等你小日子过了。”

“!”谭江月呆滞了一瞬,而后热意从颈子蒸上来,尴尬不已。再看穆浔面不改色地模样,谭江月终于确定了,这个男子对她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上辈子会娶她定是有旁的原因,要么为了保护她,要么为了利用她。

眼下看来,是保护的可能性更大。

“月儿不必觉得不自在。”穆浔想起来什么似的,眼里沉甸甸,“你爹临终前将你和年年托付于我,我本该早早地担起责任来…可那段时间我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甚至不想吃饭,更不想出门,等我稍稍调整好一些,再踏出穆家大门,却发现你和年年都不在江家了,江伯伯也……承流交代我的事情我一样也没有做到。”

他的眼睫颤了颤,而后重新看向谭江月,“承流不在了,我希望我可以像他一样照顾你与年年……”

谭江月怔在原地。

这一世,穆浔终于肯对她说心里话,或许是因为她比前世的自己要沉稳平和,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前世那些令他两鬓生白的事。从来先斩后奏、一意孤行,自以为对她好的穆浔,竟也会絮絮地说起往事,然后温和地征询她的意见。

谭江月觉得自己好似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深吸一口气后,目光平静地看向穆浔,“浔叔叔,可否告诉我爹爹去世那日的事情?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政变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来报信的人一张口便是噩耗……”

果然,前世始终避而不谈的穆浔,竟然只是颤了颤指尖,然后点头道,“好。”

“我说了之后,月儿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都是你的自由……”

那时候穆浔和江回的交情是出了名的好,哪怕一人已经身在官场、险险挤入内阁,另一人只是个颇有才名的少年郎,没有人会说穆浔高攀了江回这个内阁学士,也没有人怀疑江回与穆浔相交是因为他显赫的家世。

这二人身上都有一眼便能看见的磊落与高洁,常常有人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喝过一回酒便为之倾倒、赞不绝口。

那次春猎,于武将而言是大显身手之地,于文人而言却是个集会的好时机。穆浔及冠的时候恰好在外游历没能举办冠礼,便借着这次春猎的时机邀了诸多文坛好友前去西山猎场。

江回原本因为不喜血腥,只打算在家陪儿女的,但在穆浔的邀约还是去了西山。

“若不是我极力邀他,你爹便不会遭此横祸。”穆浔垂眸,几乎可以想见谭江月眼里的惊诧与厌恶。

可待他鼓起勇气去看,却只见她眼眸湿润,似乎在感伤,眼里……半点憎恶也没有。

“月儿,你若是恨我,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前世的谭江月确实是恨的,恨他邀请了本该在家的爹爹前去西山猎场,此后她再也看不到爹爹了。

但她也知道,当年的状况远远出乎穆浔的意料,他对自己的怪罪一点也不比她少。若她恨他,便可以伤害到他,那么她伤害的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还关心着她的人。若她恨他,于他没有半点妨害,那么恨也无用。

所以前世的她竖起浑身的尖刺,不仅伤了他,也害了自己。她挣扎那么久,没有与他好好地说一次话、谈一次心,也没有挣来自由。

“你说过,爹爹的死有幕后推手,就算躲过了春猎,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加害……”谭江月眼眶湿润,眼神却很温和,她摇摇头,“浔叔叔,爹爹的死,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对穆浔而言无异于一道无罪释放的圣旨,外头是柔和宁静的初春,他的心里却狂风席卷、春雷轰隆,她一句话搅得他心潮翻涌。这句话很多人说过,父亲、大哥、哪怕是身边的小童都说过,可都没有用。唯有江月说的才能救他。

谭江月不知他心里有多震撼,接着问他,“后来呢?”

穆浔轻吸一口气,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道枷锁松开了,“后来……”

春猎第一晚,穆浔和江回住在一处帐子里,忽闻外头人声喧闹,还有重甲兵的铁靴踏在地面上的声响,火把的亮光交叠变幻,很快,猎场的每一处帐子外头都有士兵把守,气氛凝重至极。

江回一看这架势便知不好,坐在椅子上,面色虽平静,指尖却不住地敲击桌案,发出哒哒的声响。

穆浔想要派人出去探探情况,被江回抬手拦住,告诉他,要等,只能等。

现在想来,江回的心情一定比谁都要焦虑,毕竟他根基不深,在内阁仿若外人,还背负着一些不能过明路的任务。外头若是一夜变天,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阿浔,若我这次出了什么事,月儿和年年便交给你了。”江回背对着帐外的火光,神情模糊不清,“我谁都不信,只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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