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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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众人早就走光了,门前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站在大门口,望着明显区别于村上其他人家的宅子,踟蹰着不敢进去。

还是宁大夫和阿瑾前来道贺,江敬武出来迎接,才知道这两个人来过。

“喊你四叔来。”江敬武让阿木去喊江敬全,就没有再理会他们,只欢喜地请宁大夫和阿瑾进门。

阿瑾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他现在走路已经不用拐杖了,除了脸色苍白些、迎风便会咳嗽,其余时候看起来都很健康。

加上在花江村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事情,比刚来时长高了一些,小脸也圆润许多。

他跟江家的几个孩子关系不错,江敬武也承他告知紫檀木的人情,同柏秋对他多有照顾,小孩儿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柏秋给新裁的。

“恭喜。”阿瑾将左手里的礼物悉数递给江敬武,只留一件蒙着红布的东西,牢牢抱着,没有要上交的意思。

江敬武故意逗他:“这是什么?”

那东西扁扁的一片,但长、宽均有两尺左右,阿瑾宝贝地抱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阿瑾迈过门槛,还要补充一句,“不是给你的。”

门没关,他直接走了进去。

宁大夫在后面同江敬武寒暄,边观赏他家的新房子,边打量着门外两人的神色。

一时只觉得走也不是,不在也不是。

好在江敬全很快出来,把他们从眼前的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江敬全见到那两个人也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此刻在面前站着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刘桂云和大虎!

江敬全不是没想过再见到他们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这两人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他二哥乔迁的当口找上门,安的是什么心?

“四哥!”刘桂云一见到他,就直接扑了过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敬全一直对她很包容,也一直在给她机会。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想,或许,恰恰是因为他的心慈手软,才将她养成了吸血虫一样的个性,也给孩子树立了极其恶劣的榜样。

醒过来的每时每刻他都在后悔!

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挽救一下他的大儿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是以,在她即将触碰到自己衣角的时候,江敬全第一次的,施施然往旁边让了让,漠然地避开了她。

刘桂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不死心地说了声:“四哥,我是桂云啊,你怎么……”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江敬全看着她,眼神里面没有丝毫的爱恨,只是平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本也打算,过几日就去小井村找你的。”

听他这样说,刘桂云又惊又喜。

随即,铺天盖地的委屈袭上心头,她抹抹眼泪,不无抱怨地说:“那你怎么不早些去找我?你都不知道,我在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见她如此,江敬武和宁大夫便离开了,给他们一家三口留有足够的空间。

两人来到摆着大桌的饭厅,不经意间看到小虎扒着门板,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眼泪流了一脸,却只是随意地抹两下,似乎是舍不得眨。

“想过去吗?”江敬武心疼极了,将小崽子抱起来,给他擦眼泪,“是你阿娘和你大哥。”

小虎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是想过去的,但他知道,阿爹和阿嬷并不喜欢他想着阿娘和大哥,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江敬武遂将他放回原地,没说什么,默默给他塞了两块糖。

门口。

江敬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有事?”

“没有什么事。”刘桂云不停地抹眼泪,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小声道,“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不劳挂心。”江敬全当即就要走,“这儿不是我家,我还有事,叙旧就不必了。”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刘桂云一下子慌了。

上前几步,不想让他走,却让江敬全毫不留情地推开,若不是大虎在后面撑了她一下,势必会摔倒在地。

“看来,不只是想叙旧啊。”江敬全厌恶地掸掸被她碰到过的袖口,说道,“毕竟是在别人家门口,我不想做的太绝,劝你先回去,他日我自会登门。”

他这样说,刘桂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抖如筛糠,一半是心痛,另一半却是怕的。

“你、你要休我?”她声嘶力竭地问,“你说过几日去找我,就是想要把我休了?!”

江敬全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说什么。

其实,张氏当日的话已经算是口头上的休妻了,只是刘桂云不甘心,也不相信江敬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下被他这样对待,才会觉得不敢置信。

说起来,当日三房的陈小月也被张氏撵了,可她同三叔之间并无嫌隙,又硬赖在江家伏低做小了几日,张氏虽嫌弃她,却也没有再说过那样的话。

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可在这种事情上,她可比刘桂云聪明多了。

——张氏生气是不假,但江敬全躺在那儿生死未卜也是真啊,她在那种情况下一赌气走了,让江敬全醒来怎么想?

他是为谁伤成那个样子的?

婆婆脾气再大,也是为着亲儿子着想的。她把老四害成那个样子不说,又搅得他们家宅难安,不治她才怪了!

但在那种时候,越是打骂她,她越是不能走才对。

或者,等上个几天,张氏消了气,她再回来认错,好好照顾江敬全,也不见得没有转机。

可她呢?

带着儿子一走就是三个月,连年都是在外面过的!

现在还想回来?

做梦都没有那么美的!

“你呢,作何打算?”江敬全当是没看见刘桂云,只问他身后的大虎,“你也不小了,若成心做忤逆子,我拦不住,自己好好想想。”

大虎扶着哭天抹泪的刘桂云,倔强地说:“你不要我阿娘,我也不要你。”

“随你。”江敬全一撩衣摆,风度翩翩的,转身走了。

离了他们母子,他似乎过得更好、更轻松,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儿子相处。严了,孩子怕他,叫人心里不舒服;不严,又担心孩子会变得跟大虎一样。

大虎见他竟然说真格的,急了。

“外公外婆要把阿娘许给同村的独眼老屠户做续弦!”他在江敬全身后大喊一声,“你若休了阿娘,就是成心要害她死!”

江敬全背影一顿,突然笑了。

他说呢,怎么这个时候找来,原是在娘家呆不下去了,才又想起他这个冤大头。

刘桂云这个人啊,真是没有心的。

“是吗?”江敬全大笑着,走了回来,刘桂云越哭、越害怕,他似乎越开心,“提前给你道喜了。”

刘桂云如遭雷击,见了鬼一般剧烈地打着摆子。

“四哥,我、我不想改嫁!你不要休我好不好?”她腿软得撑不住,跌坐在地,死死抱着江敬全的大腿,“我再也不闹了,我发誓我和刘家断绝关系,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先前做梦都想听到的话,现在他只觉得可笑,只觉得恶心。

挣了下,没挣开。

“先让你弟弟把堂审时判的银子还了再说。”江敬全捏着她的下巴,看她痛苦惊惧的脸,深深为她感到悲哀,“你娘卖你,该不会要抵这笔钱罢?”

说着,一脚踹开她:“可千万别,我嫌脏。”

“四哥、你在说气话对不对?”刘桂云故作镇定,还想扑过去拉他,江敬全却动了怒,冷漠道,“别逼我对你动手,滚。”

大虎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之前那个不苟言笑、实诚敦厚的阿爹。

或许,在把他吊在房梁上抽的时候,他的阿爹就注定只能活在记忆里了!

“他不要咱们了……”刘桂云伏在地上,天塌了一般地哭,“他怎么会不要我呢?我已经知道错了啊,还要我怎么样?”

大虎阴沉地看着江敬全的背影,看着眼前新建好的房子,看着所有美好但不属于他的一切,用力握紧拳头,对刘桂云说道:“我会让他后悔的。”

“他后悔什么?”刘桂云说道,“我才后悔,怎么就听了你的话从江家离开……”

当时走得硬气,哪里想的到,刘贵回来以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两老只疼刘贵,老八又没出嫁,只有他们两个是外人。

刘桂云每天一睁眼,等着她的只有数不清的家务,大虎这么小,就要去做苦力赚钱。

更可怕的是,刘贵买不成官,也入不了仕,想做点小生意还没有本钱,成日酗酒,两老见了心疼,竟然要把她嫁给同村那个老屠夫!

一想到这,她还顾得上什么脸面?

当即就偷跑回来,想要同江敬全和好。只要江敬全还承认她是江家的人,两老自然不能再让她嫁人,可谁能想到,江敬全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大虎,我们该怎么办?”刘桂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她不敢死,又没什么本事,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沉吟片刻,大虎道:“跑罢。”冷嗤一声,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心,用不了十年,我就要让他们所有人,全都付出代价!”

刘桂云愣了愣,看着面前说着狠话的半大孩子:“你想怎么做?”

-

江敬全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扒在门边的小虎,而小虎刚发现他,就一溜烟转身跑开了。

“站住。”威严地喊住小崽子,“你都看见了?”

小虎只得转过身来,低头扣着手心里的糖,轻轻“嗯”了一声。

江敬全却说:“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后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了,你可以继续当她是你娘和你大哥,但不能见他们,也别听他们的话。”

“为什么?”小虎有点失望,想哭不敢哭,“你会给我找后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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