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风雪夜中人(1 / 1)
任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度寒风过境,当初误入杻阳岭内的余宵早在一年前就来到了沧銮城中,在恒盛商行做起了学徒;虽然这一年里没有见过燕无双嘴中所说的父亲,也更没有见过一个与他有关的亲人,只是知道恒盛商行遍布星云大陆,能力通天,手段非凡。
今,寒冬腊月,临近年关,饕餮大雪银装满布,天地被一片精白映满。
晌午,久雪初晴,严寒之下积雪成冰,数九以来,朔风吹,寒气袭人,这无非又是一个奇冷的冬季。
日仄,一霎风啸云急,冷风如刃,远远望去苍穹之上又幻黑云密布,大雪刚停不多久,又如泼墨般纷纷而下。
此刻的余宵正百无聊赖的用手拖着下巴,懒散的趴在商行的柜台上,透着门看着天边那一抹精白,本该宁静的双眸中却再次映出了苦闷与浮躁,霎时感慨万千,不禁喃喃道:“也不知当初杻阳岭下的二人怎样了?是否通过了九万九成为了寰宇弟子呢?如果当初我没走的话可能早就死在了寰宇石阶下了吧!”每逢日仄之时余宵都会想起当初在杻阳岭下的燕姓公子还有那非佛非道秃颅。
渐渐的天边唯一的光亮也被大雪淹没,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踉踉跄跄的走到余宵面前,这人年岁看去六十左右,如此寒冬之下他漏出精瘦的胸脯敞着衣衫,左手掐着一壶酒,右手捏一根食了大半的萝卜,一排排黄牙挂着残食对着柜台内的余宵笑道:“小余子陪老朽再喝上两壶?”
余宵看着前方那老者一脸嫌弃,用手扇扇鼻头嗔道:“柳老头你在喝就死了。”这柳老头是余宵当初来沧澜城中第一个相识的人,当年柳老头酒醉街头是余宵给他背了回来,至此之后每天夜幕时都会来找余宵喝酒,这一喝就是一年,当时余宵也问过商行的伙计这醉酒老者是谁,可至今他们也没说出个一二,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来哪里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他叫柳如诗,凭谁都不会相信;一个颇有美意的名字却取在了这个邋遢酒徒的身上。
柳如诗笑了笑说道:“酒我还没喝够,怎么可能死呢?”
余宵笑了笑,看着柳如诗摇了摇头,如此天色却已是暗下便锁上门栓,夜幕之下两人“窸窸窣窣”淌着雪,一路悠哉漫步,这时柳如诗却哀叹一声,道:“小余子你来沧銮城一年多了吧?”
余宵吸吸鼻头,纳闷道:“去年秋天来的,怎么了?”
柳如诗一脸愁情,随即笑道:“今日后,我怕是再也陪你喝不了酒了。”
余宵一脸无奈,道:“要死了嘛?去年深冬的时候你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柳如诗却是大笑一声道:“今夜就不去你那了,喝了一年的酒,你好像还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吧?今晚就带你看看我府邸!”
霎时二人转过闹市,大有半刻到了沧銮城城角最西侧的一间破旧的黄泥屋外,也就砌在院中的一条青石板路看着干净利落,两旁栽种着数十株梅花,看上去显着也不至于太过萧索。
余宵指着黄泥屋难以置信道:“您住这?说好的府邸呢?”
“我一个邋遢酒徒哪里有什么府邸,凡地住所,雨来不漏,寒来不冷就好,栖息之地可有可无罢了。”柳如诗说罢便推门而入,余宵刚踏门庭,只闻得一股醉人的酒香沁鼻而入,余宵吞吞口水道:“什么酒怎么香?”
柳如诗搓搓胸脯泥尘一脸得意道:“自然是我酿造的美酒醉清风了。”
余宵满脸不愉道:“你会酿酒?那你为什么每次拿的都是兑着水的假酒?”
柳如诗挠着头尴尬笑着,而后随即捧起了一坛酒满脸得意道:“醉清风”封坛二十年,好酒也莫过于此了,今夜算你有口福,陪我饮了它。”再看柳如诗不知何时掏出了两个包浆的瓷碗放在破木桌上,随后一指弹开封坛黄泥,一霎酒香四溢,不说柳如诗这个酒鬼如何,但看余宵唇齿生津,不断吞咽着口水,道:“柳老头,快些,快些。”
柳老头笑道:“你小子倒是比我还猴急呢?”
这夜,一张破桌,两把嘎吱作响的竹椅,和一坛没有酒的坛子,还有那三两个腌制过的萝卜条,更有醉意深沉摇头晃脑栽倒在地下的余宵,和一个哈哈大笑不知所谓的邋遢酒徒柳如诗。
夜入三更,柳如诗在一声叹息中,又开了一坛醉清风独饮了起来,干嚼着萝卜,嘿嘿笑着,看了看倒下的余宵,又看了看碗中泛起涟漪的酒,喃喃道:“无忧啊,无忧……”柳老头其实算不上沧銮城之人,他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浪子,更是一个情愫朝思的人儿。那年他鲜衣怒马,少年倜傥,剑指天下,不负宗门,却负了她,至此一转五十载再也未见那佳人云鬓香衣。
夜入四更,柳如诗拿起笔墨写了满满一页的书纸,随后给余宵抬上了床榻后又回到了桌前,拿起了那还剩半碗的醉清风,晃了晃而后又放了下来,一脸愁情走到墙角拿起了他那柄数十年未动的长剑,随后紧紧衣衫,推开木门站在了院中。
夜已渐浓,月上枝头,柳如诗却是趁着黑幕舞起了剑,一招一式看似潇洒不羁,但是剑有剑意,意中却是黯然销魂!
夜入五更,雪纷飞,剑归鞘,人还是那人,心却不是那心,而是一颗惆怅至极的心,霎时间一抹泪痕划过饱经风霜的脸庞,而此间的柳如诗却早已消失在这个被风雪覆盖的沧銮城中!
夜入六更,大雪飘曳,一片精茫之下浮生万千,昨夜的千果万果尽皆湮没在这饕风虐雪之中。
晌午时分,余宵睡意惺忪,刚睁开萎靡的双眼,便看见昨夜柳如诗留下的一页书纸,看的半篇余宵眼中却泛起涟漪,一时竟无语凝噎。
信道:
弱草微尘,百年如梦,虚无缥缈,镜花水月,人生如白驹过隙,无非沧海一粟。
今,我携剑踏星云,寻百年朝思之人,治吾相思断肠苦,不知几百里路,也不知多少山河,但求不愧于心,不负香衣云鬓。
念;雪虐风饕,得舞象益友,今夜不辞而别,实属无奈之举,我既身退红尘,不求此生无憾名流千古,只求百年归尘有人协幡引路。
桌留一令是吾一宗长老之令,今交付与尔,定当细心保管,若看破凡尘想踏仙者之路时,便携此令前往烈阳境日柜山天玄宗寻得法门。
勿思念,待山河之水逆流时,我定当与尔在举杯痛饮。
柳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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