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2月5日 周五(1 / 2)
车子按照导航,开进了一间小区。
柳凌荫扭头四顾,她还以为严煦家住在农村里,可看这小区的配置,竟然还有些高档。
“到了。”严煦从车上下来,拎着自己的东西和法杖,“我家在十三楼。”
柳凌荫哦了一声,跟着下车。
她一路跟在严煦身后,越是深入越能发现,这片小区住的都是些精英富豪,小区里停的车子并不便宜,这栋楼里的装潢也十分雅致,根本没有柳凌荫想象中垃圾横生的场景。
难道继宓茶之后,严煦也是个低调的富二代?
不不不,柳凌荫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宓茶虽然低调,但是仔细想来,她的言行举止中还是有不少地方耐人寻味的。
衣柜里那些精致的衣服、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负重镯、吃日料的自然感、给严煦和宿舍买东西从来没有舍不得……
即便她有意低调,可一些刻在骨子的东西并不那么容易被掩藏。
严煦不一样,她连食堂都吃不起。
柳凌荫狐疑地跟着严煦坐着电梯上楼,电梯打开,楼道的声控灯同时亮起,她弯着腰低头从袋子中找了一会儿,翻出了一把钥匙。
“你家里没人?”柳凌荫问。
“妈妈还在餐馆打工,妹妹在市图书馆。”严煦答道,继而开了锁,将门拉开,“进来吧,不用换鞋。”
屋里漆黑,严煦『摸』上了墙壁上的开关,等灯光打开之后,柳凌荫彻底愣了。
面前的这一间房子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平,屋内的家居不多,但每一件都不廉价。
“你不是、你不是很穷吗?”柳凌荫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指着屋里,“你这住得比沈芙嘉都好吧?”
严煦把东西放下,没有回答柳凌荫的话。
她去了阳台拿了睡衣,径直走向浴室,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柳凌荫脱下了衣服。
“进来后关门。”将湿透的上衣塞进洗衣机后,她扭头望了柳凌荫一眼,“稍等两分钟,我冲个澡。”
她身上都是河水,在灯光下,这具年轻的身体并不漂亮。
严煦太瘦了。
她比沈芙嘉还要高上两公分,一米七的个子,只有八十几斤,后背看得见脊柱,前身看得见肋骨,皮肤苍白缺少光泽。
柳凌荫望着这具身体一滞,她本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恼怒,可所有的情绪在看见这具身体后,都纠缠成了密密麻麻的酸楚。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瘦啊……这明明是和她朝夕相处一块生活的同学,而不是战『乱』区的女孩。
当柳凌荫和沈芙嘉站在一起,她可以享受到一股优越感,可当她和严煦站在一起,这股优越感『荡』然无存,一股酸酸刺刺的感觉扎得她眼疼。
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类来说,过大的贫富差距带来的不是得意,而是自省后的不忍与悲哀。
严煦不跟柳凌荫客气,进了浴室后兀自开始洗澡,留柳凌荫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她嘟囔一声,最后还是按照严煦所说,进屋把门关了起来。
伴随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柳凌荫好奇地打量这间房子。
这里和她预想的“严煦的家”太过不同,装修风格偏欧式,她按了按客厅的沙发,约莫是真皮。
虽然家里的家具少了一些,但这个房子的主人看起来绝对不差钱,既如此,严煦怎么会沦落到一周就啃两个吐司过活?
抱着满腹的疑『惑』,柳凌荫坐在了沙发上,她虽然疑『惑』,但倒也并不拘束。
严煦不和她客气,她也不和严煦客气,扯过严煦的咒术书瞅了两眼,发现自己看不懂后便一把推开,翘着腿靠着沙发,等严煦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柳凌荫本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严煦从头湿到尾,那头长发光是吹干就得花上五六分钟,然而两分钟以后,严煦便推开了浴室的门,真如她所说,只是冲了一下而已。
她用『毛』巾暂且包住了湿发,走去厨房开始给柳凌荫做晚饭。
“我也没那么饿,”柳凌荫起身,跟在她身后,“你先吹头发吧。”
“没事。”严煦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包子,放去了微波炉。
今晚的晚饭是菜包,家里三个人,一人两个,分三袋装。
严煦把自己的那袋热了,分了一半给柳凌荫。
等包子放入微波炉后,她才去找自己的法杖,默念了一句咒术,头发上的水便去了八.九分,只留下一丝『潮』意,用不了多久就能自然风干。
柳凌荫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便捷的方法?
法科生果然让人嫉妒,巫师有亡灵做牛做马,法师能够自己烧水煮饭,牧师像是九尾狐一样千年驻颜——
气死她了!她什么都没有!
等严煦『吟』唱结束,微波炉也刚好发出叮的提示音。
她拎出热气腾腾的袋子,分给了柳凌荫一个,“吃吧,白菜香菇的。”
“哦。”柳凌荫下意识接过,甜甜的香味从手上传来,包子在热过之后,样子不太好看,严煦拿着自己的那个包子,也不去客厅,就站在厨房的垃圾桶前吃。
下水花了她不少体力,现在饿极了。
柳凌荫看着她低头咀嚼的模样,进门时的那股心酸又攀了上来。
她不常同情别人,严煦除外。
在朝气蓬勃的锦大附中里,严煦像是一匹瘦骨嶙峋的马,她和油光水滑的名驹们一同赛跑,每当比赛告一段落,那些名驹有专业人士喂食、洗澡、修甲,精心呵护。
而严煦只是淡淡地望他们一眼,然后一个人走到绿化带里,垂下脖子,『露』骨突起的脊柱骨,稍稍咀嚼两片发黄干枯的枝叶。
那一眼的淡漠中,看似老成,可何尝不是藏着几分艳羡。
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来说,向往优渥的生活是一种本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凌荫吃不下,挨到了严煦身边,迟疑地询问,“这间房子看起来要花不少钱吧?地段也很好,可你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
明明严煦一年拿到的奖学金、奖金加起来十分可观,做不到山珍海味,但是吃饱穿暖绝对不成问题。
严煦咬掉了一半的包子,白『色』软塌的皮里『露』出了丰富的馅料,她听了柳凌荫的话,终于有所停顿。
“这房子是我小学时爸妈买的,已经六年了。”她道。
“初中的时候我爸拿它去银行抵押,换了三百万,又问亲戚朋友借了点钱,准备创业。开公司时遇到了点麻烦,他刷爆了他和我妈的信用卡,以各种方式贷款,可最后还是没能撑过三年。”
她说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说话一如既往得言简意赅。
“资金链断裂,客户找上门来。在我中考前,他跑了。”
严煦从带着热雾的镜片后抬眸,瞥了眼这个房子,道,“这是唯一住宅,法院不会拍,不过每个月要还两万的贷款,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贷款,一个月统共四万。”
“妈在公司下班后,还会去餐馆上夜班,周末再去做一些零活,一个月能赚个两万,我和妹妹再用奖学金往回添一点,就能把贷款付清了。”
她说得轻风云淡,说完又低下头,咬了一口白菜香菇馅。
柳凌荫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从严煦着漠然的态度中理清了整件事的脉络。
“你傻啊!你干嘛帮你爸还钱啊!”她瞪大了眼睛,想要敲严煦的脑袋,“他欠的钱归他还,你管他呢?”
严煦的妈妈一个月就有两万的收入,不还贷款,她和这两个女儿的生活应该是非常滋润的,何况两个女儿都有自己的奖学金,凭什么要为跑路的父亲买单?
柳凌荫气不打一处来,严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微凉,像是在看一个年轻气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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