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倒挂金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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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西面砖墙,几根竹竿架上,爬满了错落的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

垂花门外,走进一男子,虽不高挑,还有些驼背,但严肃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冷俊,配上一对乌黑深邃的眼眸,倒显得整个人正气凛然。

如此这幅做派,却是左手牵着一个丫头,右手提着一个倒挂在空中的小子,画面顿时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魏澜和下人们也是闻讯,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匆忙赶来内院,恭敬跪下行礼问安。

宅中一些年岁尚小的下人,并未见过此人,但看到对方身穿黑底红纹的官服,手中提着少爷,心里便也猜到了个大概。

半空中倒立的魏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黑着脸看着姐姐和身边老爹寒暄着,余光瞥向一旁老佟和静儿,示意他们赶紧想办法,救自己下来。

魏述似乎是猜到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右手向前一送,便把他丢向管家怀中,自己踱步向正房走去。

宅中下人们见状,也是纷纷识趣地行礼退下,只留下静儿和管家老佟,服侍着老爷小姐入了正房起居室。

一家三口相见,却不似平常人家欢聚一堂,反而房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像是有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魏澜本想着缓解一下气氛,几句寒暄下来见不奏效,向老佟使了个眼色,便带着静儿谎称有事,三人退了下去,房中只留下一老一少,相互目光对峙着。

房门外的下人,此时早就远远躲开,虽不知老爷心性,但少爷的脾气可是都心知肚明,生怕自己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落个杀头的罪过,可谓得不偿失。

端坐在木椅上的魏述,平复了下心神,收回盯着儿子的目光,轻咳一声,想着自己长辈率先开口,也好缓和一下气氛。

没等其开口,一旁的魏渊倒是率先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自己老爹鼻子便吼道:“为什么让老苟那个家伙,没日没夜盯着我,姐姐出得了山,我凭什么出不得。”

虽然此刻他声音洪亮,神情却稍显得底气不足,魏渊心里也清楚,此人并不是自己亲生父亲,门外并不愉快的相逢,也让他认出来面前这位,正是当年在林中搭救自己的驼背男子。

虽说有救命之恩,又给了他个新身份,本应无比信任对方,但想到事后此人种种表现,总给他一种,对方想要囚禁自己的错觉。

看着父亲的眼神从窗外,又转向自己,眼中流露出的笑意,让他心里无来由地不自在。也猜到了自己的试探,在这位眼中显得幼稚无比,便又规矩地坐了回去。

“你在害怕些什么?”魏述端起一旁沏好的花茶,并没有急着回答儿子,便把问题又抛了回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坦然,像是早已看穿对方,看穿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

春风爽朗,丝丝凉意钻进魏宅正房,端坐在木椅上的魏渊,并没有感到一丝神清气爽,反而额头渗出虚汗,两颊有些涨红。

魏述一句轻描淡写地询问,却从魏渊耳中进入大脑,直至心底,敲打着已经沉睡许久的片段。

回想当年,马车之中,黑衣人的厮杀,此人的搭救,还有那位老爷爷,本来有些模糊的记忆,此时此刻,却开始在他脑中慢慢浮现:自己为何会被追杀?此人又为何舍命搭救,长达六年的疏远,为何今日又莫名相见。

种种不解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令他思绪混乱。

一旁正在品茶的魏述,见儿子哑口无言,呆呆地傻坐着,先前的傲气全然不在,索性开口道:“听王先生所言,对你评价颇高,说你聪明睿智颖悟绝人,今日得见,怎么开始装聋作哑了?”

虽说魏述言语有些暗讽之意,但脸上却是浮起一抹欢喜神情。本就对其极为满意,今日一见,他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更是平添了几分喜爱。

魏述自然不知,也断然不会联想到当年林中之事,在渊儿脑中会有印象。

今日令他欢喜的则是,见此子年纪虽小,却能懂得疑人自保,虽说怀疑之人,是他这个父亲,但心中却是倍感骄傲,像是捡到了个至宝。

木桌之上,一盏花茶冒着热气,魏渊脑中飞快旋转着: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怕死,一个六岁少年,到底是为何整日急着要出山?

思索片刻,便赶紧起身来到父亲跟前,拱手一礼面带笑容,用有些俏皮的语气回道:“回父亲大人,孩儿每日在这山中烦闷之余,便是日日担忧父亲的身体,常常寝食难安,想着理应去京城中探望才是。”

话刚说出口,他便想起刚刚门外那一脚,还有先前嚣张的神情,心里开始暗骂自己愚蠢,余光看向木椅之上的男子,不出所料,一声爽朗的大笑穿划过空气,像是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甚是有趣,如此这般花言巧语装傻充愣,难不成为父像是个痴傻之人。”魏述捋捋自己稀疏的胡须,开怀大笑,脸上每一条细纹,都荡漾着欢乐。

没等魏渊张口辩解,魏述却是率先站起身来,笑容渐收回到最开始的严肃,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此安排,自然有为父的道理,你便老实在宅中待着,想来不出几日,人也该来了。”

“我此次回来,便是要告诫你,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踏实在宅中等着便是。”魏述眼神聚焦在儿子身上,坚毅的神情仿佛告诉对方,自己所言不容商量。

此时低着脑袋的魏渊,也抬起头,脑中接收着父亲话中的隐意,随后转身,不明所以地问道;“何人?”

“见到自然明了。”房门被拉开,魏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踱步踏出,门外等候的魏澜见父亲出来,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父子大战,悬着的心,也算是安稳了几分。

殊不知房中的魏渊,正聚精盯着渐远的魏述,是敌是友他尚未可知,但对此人的猜疑,却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中发芽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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