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岳伏法,世义遁逃(2 / 2)
而顾柯买凶刺杀苏龠自然是因为其妄改盐法号称倍增盐产,实则加重华亭百姓税负却毫无成效,因此素来清廉不愿加重百姓负担的苏龠与他产生激烈冲突。
又因顾家本就暗中贩卖私盐,更兼勾结山越,顾家身为豪强在地方猖狂无比,如此行事是为了方便自家在华亭得盐贩卖取利,杀鸡儆猴。
幸得苏龠幕友吴中岳深明大义,出首告发顾柯诡计与顾柯欲白白强占苏龠从女薛氏为妾,不惜逼其自卖入教坊籍下为营伎之事,刘监军使方能捉拿此欺世盗名之贼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死无对证之下顾柯也只能认栽。
若刺杀苏龠事有不济,便打着巡盐旗号抢先一步“缉拿”从犯刘世义,将之关押至狼山镇,控制在手中,不让顾柯有进一步借题发挥攻击刘忠爱的机会,并将罪责尽数推托至吴中岳头上。
说吴中岳因恐惧苏龠发觉其赌博欠债谋害薛母等事,而向刘监军使诬告苏龠未能按时足额征收两税。
实则是吴中岳与刘世义勾结侵吞了部分漕粮方才使得刘监军使“误会”苏龠未能足额,为弥补苏龠的冤屈,自当奏明朝廷及浙西观察使曹公为其官复原职任华亭县令。
如此便暂时将爪牙收起,待顾柯盐法失败后再与他计较。
然而王郢却是没有料到自己麾下兵将竟如此窝囊,死伤还未及一半便束手就擒,已然使得他现今无比被动,更是没有料到顾柯当真有天授的才能,让江南盐监能如那河东盐池般年产数万石盐也不在话下,即便是坐等顾柯自败也已是痴人说梦了。
吴中岳见巡盐船抵近画舫,也不逃避,只是幽幽一叹,束手就擒。
待顾柯一行人闯入进来时,王郢猛地将吴中岳摁倒在地,给他口中塞了一团破布,然后大喝道:
“吴主事,你的事发了!幸得顾巡盐监使与刘监军使明察秋毫,堪破了你的毒计,方才与湖州张监使一同布了此局,只待你等入彀。
果不其然将此等贼寇当场抓获,护得苏府君周全,还其清白,府君与你恩重如山,你还有何面目见他!”
随即又贴在他耳畔用极轻的声音威胁道:
“若要妻儿无事,你可知该当如何?”
吴中岳一言不发,闭上眼睛,仿佛已经认罪伏法,也不去看王郢这在他眼中无比滑稽的浮夸表演。
不想顾柯冷笑着走上前来,将一件半破皮甲丢在地上,指着说道:
“王镇遏使,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王使君解惑,为何这皮甲竟会出现在湖寇身上?”
“想来是那庞勋贼党,自是兵甲犀利,故而方才胆大包天劫杀官船。”
王郢丝毫不慌,矢口否认这些皮甲与狼山镇有关系。
“哦?可本官抓获的湖寇却言称要见王使君呢,不知王使君可否赏光?”
顾柯一脸嘲讽地说,随即也不等王郢回复,挥挥手便让徐逸等人将那被捆成粽子还满脸是血的刀疤脸拖了过来扔在王郢身前。
那刀疤脸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丝毫没有先前的猖狂。
画舫中气氛顿时凝固,王郢这边的几个甲士不动声色地把横刀拿在了手里,而顾柯这边也不甘示弱,将还染着血的狼筅和步槊举起,时刻准备将这群兵匪捅穿。
一时间船舱内剑拔弩张,颇有些一言不合便要血溅当场的意思。
王郢见状却面不改色,只是对顾柯使了个眼色,说:
“想必此间是有些误会,顾府君不妨与某上楼一叙?”
言语间已然是打算与顾柯妥协止损了。
顾柯这才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笑了笑说:
“早有此意!”
不料吴中岳闻得此言竟剧烈地挣扎起来,死死盯住了顾柯,仿佛顾柯背叛了他一般。
顾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感慨道:
“吴主事,某很敬佩你与苏府君。
本官到任之日,你便向苏府君坦白自己所行恶事,欲以自身性命为引,借机设局一举扳倒刘监军使,还苏州一片青天,也可稍稍消去自身业报。
只可惜,某却不愿学那强项令白白断了前程,此时刘监军使能出的价码,终究还是比苏府君更高。
某在长安游学数载,早看惯了朝廷污浊不堪的官场。如若要真想有番作为,和光同尘便是免不了的。
如苏府君那般行事,早晚落得康仆射的下场,某要救这天下苍生,便做不得那愚忠之臣。
某与苏府君,终究不是同路人,况且你所做之事伤天害理至此,即便你良心发现想要补偿一二,薛姑娘的母亲却终究是回不来了。
某可向你保证,尽管此番要与其短暂媾和,但刘忠爱这阉贼此后必死于吾手!”
顾柯说完后也不再看吴中岳死灰般的神情,叹息一声,与徐逸一同上了楼,他能得知刘世义与青龙刘氏乃至刘忠爱间隐秘的利益关系,也多亏了吴中岳多年来收集整理在法曹案卷中的蛛丝马迹。
先前他让杨箕从县衙拿回的案卷中便记录着刘世义早年因犯家法被逐出青龙刘氏家门之事,只不过那时他名叫刘汉元。
名义上被逐出家门后便在刘氏控制下的盐帮中贩盐,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监军使刘忠爱,从此便在刘忠爱手下做事,颇得其欢心,即便此次大败亏输刘忠爱也未曾将他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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