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的起点与递归（2 / 2）

宇宙中，围在文达星外，未获允许进入其中围剿艾因的无数幻想种们，看着眼前星球上那颗越来越亮的光斑，缓缓如潮水般匍匐身躯，尽数跪拜。

“龙王大人！”侍立巨龙身侧的仆从感受到心中涌起的血脉呼唤，急忙看向自己的领袖，但那雄伟的身躯，同样毫不犹豫地遵循了血脉中强烈颤动的心意，与其他幻想种一样，朝着那光斑拜下。

“ainsenvdaniex.（一切尽属吾主。）”泪水自龙王硕大的眼眶滴落，祂看向那一切源始的起点，似是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悲伤意念，宏伟的【域】展开，裹住了文达星。

“ashuiofhnasklfniq.（您遭受困境了吗？）”

“dcrfvtazwsxedwegbni.（我会成为您最坚实的盾。）”

旭日大厦顶层，此刻在【墟】的作用下，已然成为了超脱现世的异界。

文达星内，艾因浑然不知宇宙里的场面，他抬起手，对着面前众人，释放出了手心的源种。

“术1。”

玄鸟等人震惊地看着艾因挡住了他们联手发起的攻击，这样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控制范围。他们各自使用能力，却一同被禁断了对【力】的控制。

“这是，怎么了？”烛龙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掌，面容呆滞。

云海之间，倒悬的石柱自穹顶向下生长，风停止流动，雨水不再滴落，远处偌大的残阳止住上升，光线也被凝固在了原地，万籁俱寂。

就像时间被抽取走，花瓣率先落上烛龙的肩头。

点点黑泥溢出，随后巨量地喷发。黑色的雨里，烛龙的身躯崩解，自手掌而始，寸寸化为飞灰。

他能看见自己白如玉石的指骨，灰烬飞散后的关节软骨，神经与血管的截面。

烛龙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这片世界中被艾因一点点地物理抹除，却无法掀起任何反抗措施。

“啊！……啊！！！”烛龙的灵魂恨声怒吼，但被限制的【力】，以及软弱无力的身躯，都只能突显他此刻的极度无能。

场中众人亦如烛龙一般，司命的兜帽滑落，散开的齐腰金发变得暗淡，玄鸟身上火焰熄灭，只剩暗红残火不时微亮。

仿佛颜色被剥夺，只剩黑白的世界里，无色灰烬飘飞，与透明花瓣共同构成一副隐形的残忍画卷。

悬于众人之上，艾因如浴流火，沐浴在跳动的光焰中。

“艾琐，得亏你来了，现在能修复艾离吗？”透支力量后，艾因对着身后的虚影说道，声音有气无力，“刚好晋升方向选择的是涅槃吧。”

“嗯……”艾琐简单思索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啦，不过，你得把你的记忆复制一份给艾离，才能让她完美地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简易的修补只能恢复外表，无法挽回灵魂的创伤。”

“毕竟，时间太久了啊……”

向来不允许艾琐进入身躯的艾因这次却放开了权限，为了艾离，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我现在开始了。”

艾因身后，艾琐的影子彻底消失，化作烟气，缓缓融进了身躯。

“不！”

一声尖叫传来，声音源头，分隔于此刻残酷血腥的【墟】外，一道玲珑身影看着艾因。

“禅砉？”艾因看向她，疑惑道，“剑庙怎么会把你也带来这里。”

艾因想到术法后续的威力，即使李禅砉不在【墟】内，也会迎来消亡，他大喊：“快走！”

李禅砉却完全不动，她看着艾因背上融进去的烟气，颤声道：“不，不要，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你快走啊，禅砉！”艾因见至交好友竟然出现在这里，急迫地释放术法，意图强行将李禅砉传送走，“术陆。”

术阵自李禅砉脚下亮起，却只成型了一半。

“怎么回事，我的……【力】……”

“艾琐，至少，先把，艾离，救回来……”

艾因呕出满口鲜血，声音断断续续。整片世界仿佛在艾因的耳边轰鸣，呼吸中尽是浓烈的血腥味，那是多年以前，尚未踏入修行时，血液的味道。

艾因手指颤抖，随后作用到了手臂，大腿，最后是全身都在细微而极速地颤抖。

皮肤表面的血管如青蛇一样凸起，四肢抽搐，头发转瞬雪白。扭曲的肢体与爆出的血雾间，艾因清晰明确地感受着切肤之痛。

“抱歉啊，禅砉，让你在最后，看见这么狼狈的一面。”

明明已是遍体鳞伤，艾因的声音却有了气力，如回光返照般向李禅砉做着在人世间最后的告别。

“以后，就是……”

“不！还有机会的！还有可能！她，一定在她那里！”李禅砉看着声音逐渐微弱的艾因，泪如雨下，她不可能接受艾因就这样死去，“明明你答应过我的！”

李禅砉飞速展开【域】，搜索着苏清庙的气息。

“清庙，清庙她能挽回一切！”

“师妹她，已经死了。”艾因抬头，看向李禅砉，瞳孔猩红，笑容诡异。

“你……也要死！”

艾因破开【墟】，瞬间移动到李禅砉的身前，一爪掏向她的心脏。

手臂如利刃般透胸而过，【力】欢快地游动，撕扯扩大创口。少女的青山剑体自主反抗，刮在艾因肌肤上的剑气却只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力】凝成的花束在少女的身躯绽放，汲取死亡后盛开的粉红蔷薇无比艳丽。

“找到……了……”

李禅砉看着艾因，瞳孔涣散，深埋心底的感情此刻因为濒临死亡尽数显露。

“以后，要好好活着，不许你这样了……”

李禅砉合上了双眼，倒向艾因。她试着吻艾因，残破的身躯却彻底消散，化为一道莹莹白光，飞向旭日大厦底端。

艾因身体微硬，整个人像电视闪屏一样，分成了无数大块的马赛克，疯狂闪烁。

但很快，艾因稳定好自己的状态，甩了甩手上的血，哼着小曲，转身回到【墟】，在玄鸟众人尚未完全消逝的残躯旁逛游。

“现在，轮到你们来当花肥了。”

“啧啧，早说了不要来堵我，给你们留了那么多暗示，都看不懂。”

“现在都死在这了吧。”

恰好走到墨翟夏身侧，艾因低头看向他，手指竖立唇前：“嘘～”

“这个术法，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中断呦。”

“所以你们还是安静地感受自己最后的残存时光吧。”

艾因挥手，【力】构筑出一个长方体，罩住了这些将死之人。

“也算是给你们风光大葬了，别嫌弃。”

艾因唤出一张银白王座，躺靠其上。随手一划，空间撕裂，他自虚空中取出被【墟】腐蚀到仅剩一点的天慧核心。

“唉，艾因那家伙，最惦记的还是艾离了。”艾因偏身，一手撑着下巴叹道。

“你们说，你们惹他干嘛？”

“而且，真弱智啊，诸位。”看着眼前的棺材群，艾因把他们的隔间调成了单向传音。

他毫不吝惜自己的贬低：“你们不会真以为，艾离能带你们逃离这个世界吧？”

“哈哈哈哈哈～”艾因捂着肚子大笑，“那只是我骗你们的啦。”

眼泪溢出了艾因的眼眶，他昂首望天：“终于结束了，【我】。”

“现在，我才是艾……”

“？”

身躯传来的异动打断了艾因，他收敛心神，内观灵海。

艾因眼前，秋晓正在灵海内四处飘飞。

秋晓不知几时苏醒，他透过艾因的身体看见了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并且变成了灵魂形态的事实。

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里，秋晓看着像一个超大号的高阶魔方，正在自我转动的【墟】：“这就是穿越以后，开局发的系统吗？”

“喂喂喂？”

没等【墟】有所回应，秋晓便继续飘飞游荡，一边把灵海中同样飞着的书页，石头之类的东西挥手扫开。

他看见灵海深处有一个闪着光的长方体，便向那里飞去。

“啊？怎么是口棺材，晦气晦气。”飞近以后，秋晓看着水晶般的棺椁里躺着的貌美女子，和一名躺在她身侧的年轻男子，刚要骂出口的话刹那便收了回去。

“既是合葬，观您二位面相正值青春年华，我在此祝您二位来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方才多有叨扰，望您二位海涵。”

秋晓退离棺椁旁，朝它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转又想道：“不对啊，我在穿越之前就是单身，怎么来了异世界，还是先祝贺别人脱单。”

“也罢，就当结个善缘。”

秋晓状若随意地摇了摇头，转身挑了个方向飞去。

只是他一步三回头地飞着，嘴里还不停念叨：“这真不是开局白给的福缘吗？”

“怎么没有系统也没有白胡子老爷爷，那我岂不是穿越过来开局一双手，装备全靠捡？”

不知飞了多久，秋晓甫一回头，便撞上了进入灵海的艾因。

二人面面相觑，翻看完灵海记录的艾因不知秋晓为何能在自己的灵海中随意行走，秋晓亦不知面前为何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但秋晓很快猜到了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说道：“你怎么还不死啊？”

艾因：“？？？”

“你不死我怎么继承你的身体啊，我还急着看看异世界呢。”

“快点快点，赶紧麻溜去世，别逼我对你念《太上救苦经》啊。”秋晓歪头，手指艾因道。

艾因面上泛起神秘的笑容，他现在觉得这自异界而来的灵魂倒是有趣，竟敢如此冒犯他。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啊？好像确实，异世界转生，开局可能要学习新语言啊。”秋晓看着面前沉默的艾因，心想自己穿越前精通八门语言，便对未来可能要学习新语言这事有了信心。

“奥利给，干就完了！”

“不必担忧，异界之人，语言虽不互通，但在这片灵海中，心意就是最好的沟通工具。”艾因一边打算伪装成之前秋晓口中的白胡子老爷爷角色，一边加强了灵魂层面的威压。

“这异界灵魂竟然不惧威压，倒真是恐……”

“恐怖如斯。”秋晓先艾因一步，笑嘻嘻地道出了他心中的念头。

“？”艾因面容变色，霎时释放术法，锁住心念。

“上锁？上锁有用吗？”秋晓不屑道。他摆出一副恐吓人的面孔，张牙舞爪地逼近艾因。

艾因听言，不再轻视这个特殊的异界来客。他向来不喜欢有不确定因素，况且现在是关键时刻。

“术玖。”

【力】自灵海中喷涌而出，在【墟】中疯狂屠戮的黑泥，此刻扑向了秋晓。

“！”

秋晓看着眼前的黑泥，他意识到这是【墟】中那杀了许多人的可怕物质。他极速飞离，却终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泥围住。

黑泥不断逼近，秋晓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分毫可供逃脱的生路，却是逃到了方才遇见的棺椁旁。他绝望地躲在棺材后面，心中悲戚：“我大概也要成为穿越以后就光速死掉的一员了。”

黑泥缓缓涌近，就在黑泥触碰到棺材的一瞬间，异象突生。

灵海之内，原先银白的世界化成米白，天空如同碎裂的镜片般崩毁掉落，艾因与秋晓一齐被强制退出了灵海，回到现实世界中。

【墟】中的一切早已消失，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行的双层云海之间，只剩下艾因一人浮在空中。

二人被挤出灵海，【力】盘旋收缩，凭空铸造出一具身体，将空中无根之萍般的虚影秋晓吸入。艾因则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艾因，这一次，轮到我们换你回来。”

一颗莹白光球飘飞到艾因面前，李禅砉与苏清庙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这里会留下？！”艾因看见眼前的光球，【力】的作用下他看出了光球的本质，震惊道。

旋即他便全力挣扎。体术……无效。术法……无效。术阵……无效。术式……无效。

四周的【力】犹如天灾一般运转，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但种种手段都无法解除艾因所处的僵硬。

“不要……”艾因竭力扭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球飘进胸口。

【墟】开始崩塌，无形的宫殿于高天之上崩毁，一如来时一般了无痕迹。

光球入体，艾因像是睡着了一样，自高空向下坠落，没有任何抵抗。

融进身体的虚影自艾因身侧再度浮现，伴随艾因一同下坠。一夜时间流逝，此刻清晨的曦阳自旭日大厦旁升起，虚影看着身旁的艾因，心有不甘，却无力发作。

他只是念诵术法，默默实施预防这一切的后手。

“记忆，全境封锁。”

文达星自中部开裂，剧烈的爆炸，随后开始塌缩。

“一周目结束，艾因。”

星海中的幻想种齐齐看着文达星上，象征着源点的光芒消逝良久。

“但不要担心，二周目，再见。”

秋晓身周空气波动，他消失在了文达星上。宇宙的尽头，黑暗蠕动。

“我，不会再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