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奈何奈何(1 / 2)
前言: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白居易
[Part①·法宝]
精怪妹妹踏上廊道时,看了满目疮痍的庭院,瞥见木梁立柱上的伤,那都是芬芳幻梦制服狼妖时留下的战斗痕迹。
这狈犬比起恶狼要机灵得多,闻见些血腥气味,马上清醒——
——或许“姐姐”已经遭难了!这院落里四处都留着霸道蛮横的肃杀剑气,稍稍踩上地板的裂痕,就感觉脚心发凉,皮肉也跟着隐隐钝痛起来!
有高手!是修出身外化身,真元纯粹灵力浑厚的仙人!
“贵人.”
她看见张从风满面春风走过来,立刻吓得浑身发软,就想找个借口溜走。
“贵人.我腿软,吹了冷风,想去小解.能行个方便?”
小狗崽当时就要下跪,与她蛮不讲理莫名自信的狼大姐完全不同。
武修文连忙去扶,硬要这披着人皮的妖怪直起身来,小声说道:“小娘子贵为穆家千金,怎么还没过门,见了夫家就要行跪拜礼了?成何体统?”
“你别讲这个阴阳怪气的话。”江雪明沉声道:“修文,实话实说,不要吓唬她,也就只有她运气好,排在最后一个,要是她再发疯,这亲事也配不成了。”
武修文听见命令,这太监捡来的野孩子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知道张贵人在想什么,于是立刻变了一副脸——向精怪妹妹震声质问。
“这屋子里有九具尸体,却没有一个女人。佛雕师傅和郎中净干些缺德事,要拿这些披人皮的妖魔来消遣兄弟几个?开张贵人的玩笑?你可知道张贵人是什么身份?在九界朝廷,那是给皇上看病的一品大员!”
“我好心好意请来这神仙人物,送到黑风岭照料珠珠娘娘,给你血玉观音菩萨几分薄面!哪里想到你们居然敢戏弄张贵人?配亲?我呸!”
“是是是是.”精怪妹妹低头认错,受了武修文一嘴巴唾沫,变得被动起来。
武修文要恶人先告状,送来的“美女儿”死得只剩一个了,难道还要张贵人负荆请罪么?
他接着呵斥道:“让我揭开你面皮!看看究竟有几张脸!”
武修文的手一抬起来,精怪不敢反抗,只想求饶。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仙家饶命!仙家饶命!”
江雪明立刻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实话,不然你死定了。”
武修文跟着呵斥道:“实话实说!否则和你那贱种大哥一般下场!血肉都叫虫子啃光,留下一身皮毛做衣裳!”
精怪听见狼哥哥身死的消息,她心里起了怨,却在恐惧中迅速消散了,她连眼泪都不敢流,半点恨都不能表达出来,只能实话实说。
“佛雕师傅喊鼠郎中来使唤我们兄弟二人”
“要我们变成美女儿,来侍奉张贵人,要吹吹枕边风,问清张贵人的身世,问出此行来意,珠珠娘娘安胎兹事体大怠慢不得,若是歹人起歹心,要害她难产。灵光大佛怪罪下来,我们这小小黑风岭留不下一个活物呀”
这么说着,精怪又往前走几步,依靠在门边,看见屏风旁铜镜下白狼的尸首,硬挤出几颗眼泪,变成委屈巴巴的娇娘模样。
“可怜我姐妹二人,只是大人物手里的玩偶把戏,使唤来使唤去,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可怜我姐姐”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江雪明没有立刻听信这番言语,而是朝着武修文眼神示意。
要讲起武修文的脾性,他察言观色的功力已是炉火纯青,有个从宫里出来的干爹就是不一样,只一眼就知道张贵人要问什么。
武修文立刻问:“你讲得可是真话?”
狈犬刚想点头,又立刻浑身一寒。
武修文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片精(古时指有龙阳之好,男人扮女人的蔑称),先前兄弟几个已经审过你大哥,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哭丧!想骗谁哩!?”
精怪妹妹马上改口:“我是公的!我是公的!此话当真!此话当真!”
江雪明也好奇,这么大个村镇,难道真的一个女人都找不出来了?要喊这些村夫和妖魔扮美女?和赵剑英说的一样?这细皮嫩肉的女人,都送去山里蒸了煮了?
于是他问道:“你抬起头来,我问你,这庄子里的女人都去哪里了?”
经过武修文这么一吓唬,狈犬再也不敢胡诌瞎扯,全都如实告知。
“黑风镇上,千事万事都不如生产大事。好生养的婆娘都要藏着供着,由鼠面郎中统一看管。”
这“看管”二字听得江雪明火冒三丈——
——因为在远征旅途中,也有类似的鬼域魔城,授血怪物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在一个人吃人的环境里,癫狂蝶圣教如果做大,做到一手遮天,就得想办法可持续性的圈养人类。
夏邦这地界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凡俗世界两三百年前,要讲怀胎生产的事,胎儿难产孕妇暴死的几率高的可怕,所谓“好生养”是一种非常稀缺的资源,要拿还丹做聘礼来换优秀的生育资源。
之前雪明了解到,这地方的镇民在生育儿女之后,才有资格传承还丹,获得授血怪力长寿之身,独门独户的独生子,都有打井取水围圈养猪的好力气。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统一看管”的前提下,佛雕师傅作为灵光大佛的代理人,像是饲养畜牲一般,不光能决定黑风镇上每个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还能决定男人如何使力气,女人如何配夫君,老人如何卖血肉。
儿女受了黑风岭妖魔的恐吓,受了父母亲的教育,要继续听受血玉观音的礼仪教训。
“贵人.”狈犬看见江雪明脸色不对,立刻问道:“贵人发怒了?是我哪里说得不对么?我立刻就改我立刻就改.”
江雪明问道:“你详细说说,这个看管是什么意思?”
“配亲事也要鼠面郎中和司祭来把持,哪里有这么简单呢?”精怪解释道:“富贵一些的人家,府院里人丁兴旺,与菩萨结的善缘也多,缴还丹送香火,年关还有节礼钱财,鼠郎中自然会照顾,为家里的少爷们配些好生养的婆娘。”
“若是穷苦人家,心里也吝啬,没有多少慧根,不愿把还丹交出来的,膝下也只有一个儿郎,卖力气换不来多少钱财,就配个贱种,龙生龙凤生凤嘛。”
“虽说都是乡里乡亲,可这黑风岭也有长幼尊卑高低贵贱,若是配亲大事没人操持,那老鼠嫁去龙凤家,就乱了伦理纲常啦。”
“结亲的事情,鼠面郎中不点头,宗族司祭不认账,哪里轮得到痴男怨女去私定终身呢?所以送到您这里来的都是男人——已经出嫁的清白妇人不能来,待嫁闺中的黄花闺女更不能来。”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鬼”,它跟着树木的年轮往前狂奔,到了现代社会,依然萦绕在人们身边,看不见也摸不着,一讲起来就觉得惊惶发怵。
“贵人?”狈犬不敢接着往下讲了,因为江雪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贵人.我可是实话实说了,您也要一言九鼎”
江雪明:“我不杀你,还想麻烦你接着答。”
狈犬立刻献起殷勤,肢体动作又开始扭腰送臀献起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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