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疆行 第一百四十章 不忠不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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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镇看着他,叹了口气后,直截了当道:「褚先生,陛下康健,太子也并未因此次的事情获罪。」

褚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瞪大了眼睛看着薛镇:

「世子,世子此话当真?」

「事已至此,我何必诓骗先生?」薛镇关上门,站在门边,将手中的茶壶放下,「我与先生,有六年未见了吧?」

褚睢心中正慌乱不定的时候,忽然听薛镇叙旧,不由呆了呆,警惕又不无讽刺道:「世子身份贵重,又驻守边疆,褚某不过区区文臣,又怎配与世子结交?」

薛镇未在意他的嘲弄,只继续道:「小时候在御书房读书时,还跟着先生学过几天春秋,做过两篇文章,如此算来,先生与我有半师之谊,所以先生这样说,可是折煞晚生了。」

褚睢愣了愣,不由笑出了声。

他不再缩在墙角,而是在床榻上坐正了,理着衣服,又是副文人傲骨的模样,道:

「世子真是玩笑了,小臣那时也不过是得关先生的推荐,有幸给太子讲了几次课而已,而世子彼时也不过是陪读,统共相识没有三个月,世子又何必和我叙旧?」

薛镇看向他:「是啊,关先生……可惜了。可惜如今太子府中,不论是先生辈,还是奴仆走卒,一百多人,我认识的人,与我还有旧交的,连同先生不过五个人而已。」

褚睢沉默了。

这几年陛下对太子多有苛责,以至于太子府中人或获罪,或远走。

就连眼前这个世子,与太子的关系都疏远了。

薛镇如今无法久站,便坐在了椅子上:「我知道先生不耐烦同我叙旧,那我便不绕弯子了,先生此次来寻我,究竟是谁的旨意?」

正感慨的褚睢被问得一愣,道:

「世子何出此言?」

薛镇直视着他:

「先生,我既然会如此问,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先生又何必骗我?」

褚睢看着薛镇坦诚的眼神,渐渐冷静了下来,确定道:

「原来世子是从京中回来的?褚某还当因为敌国来犯,世子军务缠身,才一直不肯来相见。」

薛镇笑了:

「大人对外面的情况,有所了解?」

褚睢叹道:「敌国犯边的大事,看守的人难免议论,自然会漏些进褚某的耳朵。」

薛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大人并非是通敌叛国之辈了?」

褚睢皱起了眉头:「世子这是什么话?」

「先生莫怪,」薛镇歉然道,「只是京中刚刚出事,陈、郑两国便大兵压境,难免令人怀疑。」

褚睢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他将何等罪状安在了太子的头上,嚯得起身,指着他呵斥道:

「荒唐!难道世子以为,太子竟然能为了自己的前程,通敌叛国吗?他可是太子!是储君!」

他慷慨激昂地说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还咳了起来。

「既然先生都知道,」薛镇安静地看着他,等他咳完了才道,「那当初,又何必决定,那般行事呢?」

褚睢喘着粗气看着薛镇,道:「世子也说了,这些年太子受到的是怎样的不公?圣心有私,太子何辜?难道要成我大昭的扶苏不成?」.

「褚先生,」薛镇正色打断他道,「陛下不敢比始皇帝,淮王也做不成秦二世。这次的事情,是太子孝心诚恳,救了陛下,陛下亦是舐犊情深,不愿追究太子。可是先生,此事已经成了一根刺,而先生该明白,你我,都是那个会让这根刺扎得更深的人。」

褚睢沉默了许久,看向薛镇带进来的茶壶:

「原来世子,果然是是想让褚某死的。」

薛镇点头:「是,有些事情,宫门关上或还是家事,但出了京城,涉及到了封疆大吏,便是朝政了,而既然是朝政,便得有些合乎律法的处置。」

褚睢看了薛镇很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世子,在朝为官,要不选边站稳,要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世子为天子臣不能尽忠,不奉孟靖衷带来的密诏;为太子友不能尽义,不肯听我良言。世子,你的左右为难,又得了什么好处?今日是我,那不忠不义的世子,会在几时丧命?」

薛镇淡然道:「无需好处,但随我心。」

褚睢呵呵两声,大步流星走到桌边,也不必茶盏,只将那茶壶提起来,一口气喝下半壶。

薛镇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太子府少詹事褚睢褚大人,回乡探亲之际遭潜入我大昭的探子掳劫,命丧异乡——褚大人觉得这样说,可好?」

褚睢无言,只对着薛镇,长揖及地。

薛镇回了一礼,离开了房间了。

在房门关上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人摔倒的声音。

薛镇的手在门上停了很久,才放开手,转过身。

可他刚刚走下台阶,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得咳了口血出来。

不忠不义,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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