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父与子(4500字)(2 / 2)
凤北的手带着不祥,没敢扶。她面露忧色:“哥,你的脚……”
“不碍事。”和尚咧嘴一笑:“嘿!真不碍事,能走便成。是了,你说小时候的大哥长得机灵聪慧,可是真的?”
凤北闭上眼,回忆着她在郑宅中,看见儿时郑修那一幕。
片刻后,凤北眼中柔情似水,微微一笑:“小时候的他,古灵精怪……呵,他喊我姐姐。夫人貌美温婉,我真想,喊她一声娘。”
“可惜,小僧无缘,一落地便在军中,未尝一见。”
和尚呲牙咧嘴地羡慕着,他脱下靴子,将长袜脱下。
遮死月亮的乌云移开,月光洒下,照在二人身上。
和尚两只脚竟如琉璃般,时不时变成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过了一会又渐渐地恢复红润与真实。
凤北见状,若有所思地摘下手套。她看着自己那张忽明忽暗,时不时变得透明的手掌,陷入沉思中。
……
“报!”
“前方发现敌军踪迹!”
“小股骑兵!”
“是狼骑!”
随着千人大军深入敌境,大约半月,郑家军终于遭遇了敌人。
没有废话,没有阵前喊话,荒原上的遭遇战,远比郑修所想象的更要野蛮与粗鄙。凤北作为斥候,耳聪目慧,天生异术,隔着几里路便发现了敌方踪迹,并第一时间回报郑浩然。
“兄弟们,随我冲锋!”
地形适合,郑浩然一言不合,发起冲锋。
“小子!战场上老李我也顾不上你了!”一向显得唯唯诺诺的老李骑上战马披上甲胄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人,他目光凌厉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郑修:“到了这时别总想着回去咋滴咋滴,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血赚!跟着郑将军,别怂,没有会输的仗!”
一番心理建设后,老李头一抖缰绳,杀上前去。
这个时代仍未大规模地出现奇人与异人,荒原上的遭遇战是纯粹的冷兵器战争。郑浩然一人一枪,冲在前方,当郑家军的军旗出现在狼骑的视野中时,郑浩然已如一道闪电,掠入敌阵中,杀了几个来回。
“好快!”
郑修同样骑着一匹马,他虽然嘴上说不愿意轻易改变历史。但事到临头,郑修看着老爹如莽夫般冲出去,不顾身后的兄弟,也不免生出一阵担忧,死命踢打马镫却发现根本就追不上,老爹的马实在太快了。
“这速度不对啊。”
郑浩然一骑奔袭,竟跑得比狼骑更快更迅猛,这离谱的冲锋速度让郑修暗暗咂舌。
凝目望去,郑浩然与身下坐骑仿佛笼罩在一团红色的气雾中,他麾下战马的嘶鸣声也大得非同寻常,远远荡出,宛如雷鸣。
“是天生异人术?”
郑修眼睁睁地看着郑浩然杀进去,长枪一抖,如串烧般刺穿狼骑上的三四个骑兵,随手一抖,将尸体抛出,纵马腾挪,一枪死几个,抬手一枪又死几个。
等身后的队伍赶到前线时,百人规格的狼骑竟被郑浩然一人杀了个对穿,剩余寥寥几人被杀破了胆,惊慌逃离。
“放箭!”
郑浩然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大手一挥,千人齐射,将剩余的狼骑兵尽数灭杀在荒原上。
“太、太凶猛了吧!”
背着行军锅的和尚狼狈地骑着马追到郑修身边:“你爹好凶猛!他当年咋输的?”
郑修也有些想不通,如今烛的仪式没有完全起效,异人的能力开始于常世显现。郑浩然作为天生的异人,二十年前被烛盯上的三位人柱之一,有这种表现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这番表现怎么就输了。
“狼王?”
郑修目光炯炯,望向天空,那座圣山的方向。
狼王似乎将郑浩然视作亦敌亦友的存在,他们之间,或许有一番龙争虎斗,郑修终于能够亲眼见证当年发生了什么。
“打扫战场!外周警戒!”
老李头策马上前,脸上带着几分惊讶地问:“我说老郑,你丫的今天是不是喝药了?这般生猛?”他看着遍地胸膛被一枪刺穿的蛮族尸体,显然郑浩然的表现也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哈!要是喝药能踏平蛮子三千里,什么药不能喝?”
郑浩然朝老李头伸出拳头,老李头回一拳,两拳相碰,尽在不言中。
这一场短而急的遭遇战打得郑浩然热血沸腾的,但对于其他士兵而言,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郑浩然一人清场了。
郑浩然下马,在军中巡视,士兵们一片“郑将军威武”的高呼声。
走到郑修身边时,郑浩然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捻着胡须端详着郑修的面容。
郑修心中突突,拱拱手:“郑将军威武。”
“为何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本将军总觉得古怪呢。”
郑浩然朝郑修举起拳头。
郑修心中默默念着“心若冰清”,与郑浩然碰了拳。
这回郑浩然神色自若,关切问:“没吓着你吧?老李说你头一回上战场。头一回上战场嘛,胆子小一些,可以原谅。可来来去去都是这么着,那就万万不可了,迟早会死在战场上。”
郑浩然解下腰间牛皮酒囊,里面藏着烈酒,他小小地灌了一口暖身,正想封瓶时,抬头一看,与自己眉目有几分相似的“小兵”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犹豫几许,郑浩然将酒囊丢给郑修。
“你叫张三是吧?喏,喝一口,尝尝,壮壮胆。”
从军这些日子,以郑修“新兵”的身份,难以找到机会与郑浩然独处。此刻郑浩然恰巧在他身旁停下,唠了两句,郑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他对着郑浩然的衣冠冢说了许多话,闲着无事就去上两柱香,唠几嘴家常。可当郑修有机会,站在活生生的郑浩然面前时,郑修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修喝了一口,酒味很淡,事实上酒水在牛皮酒囊里放久了,时不时打开,挥发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点酒味,算不上烈酒,聊以解馋。
将酒囊还给郑浩然,郑浩然脸上肉疼地晃了晃,里面传出水声,他才重新按上塞子。
“我家婆娘平常管得严,也只有在外头杀敌时,我才能偷偷摸摸喝两口。”
郑浩然将酒囊挂回腰间,拍了拍,随口说道。
郑修闻言一愣:“我……咳咳,郑将军竟是妻管严?”
“何为妻管严?”
“就是……被妻子管得严的人。”
“瞎说!咱们那是相敬如宾。”郑浩然虎脸一板,瞪着郑修,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子你说话当心点,出门别遭暗算。
“不知夫人是怎样的人?”
郑修眼巴巴地看着郑浩然,话题来了,郑修忽然间想听老爹口中聊点夫妻间的八卦。
“你……”
郑浩然本想说关你什么事,再说家事不可外扬,跟一个小兵说这些干什么。可不知为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郑浩然无意中看见郑修那仿佛冒着光的眼睛,那既视感极强的五官让郑浩然眼神游移了一下。
“来,这边坐,让本将军好好跟你唠唠。”
郑将军在雪地里坐下,拍拍身边的空地,让郑修坐下。
“你可别四处嚼舌根哈。”
郑浩然坐下后忽然有几分后悔,忍不住叮嘱道。
郑修连忙点头。
郑浩然又咂咂嘴,喝了一小口,借着微醺酒意,说起了他与夫人相遇的故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