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自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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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走到河畔,岸边停放着一艘小船,船上面放着两支桨,洛梅向四处望了望,似乎这艘船是废弃在这里的,没有所属,不过看船的样式,倒不值得太过怀疑,但是行走江湖,有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林葬天看向莫云符,后者心中了然,拿出两枚造型奇特的钱币,轻轻地往空中一抛,两枚钱币在空中碰撞了两下,落在莫云符的手里面,他握紧钱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睁开眼睛,一缕金光骤然闪过,莫云符张开手,两枚钱币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两道不规则的“涟漪”,交错着飞向小船的方向,在快要到达小船的时候两枚钱币好似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幕布”一样的东西,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莫云符笑了笑,看来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样,这艘船是并不存在的,那么……这里难道是?

他看向林葬天,后者微笑着点头,莫云符于是心中了然,他看向那艘显得孤零零的小船,眼神复杂。

果然如此。

世间的河流山川究其根本,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就好像是一条条不太“规整”的线条缠绕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个大千世界。在普通人的眼里,由于自身的局限,使得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只保留在表面的层次上面,看着这个世界,就充满了朦胧的一种美感。

而修行中人眼中的世界,那许多普通人眼里显得云雾遮绕的部分,在他们的眼里就清晰可见了,虽然失去了某种朦胧感,但是他们却体会到了另外的一种美感,也就是来自这个世界对于世间修行之人的“馈赠”,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只有那些幸运的修行之人才能体会到的世间本身。

眼前的这条河虽然显得清晰可见,但是却看不清河底的景象,寻常河川,一眼望去必然会有迹可循,那些修士眼里的“勾勾画画”也会格外的清晰,但是这条河却是意外,完全没有踪迹可寻,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河是不被这座世间所承认的【流放之地】。传说中【流放之地】充满机遇与风险,因为修行之人在这块区域就好似全身的修为、法力全部消失,完全沦为了普通人,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单纯地靠自身的肉体强度来对应,但是其中也有不被这个世界承认的法器、宝物,以及前人留下的机缘等等。

有人得道升天,也有人不幸化为粒粒尘埃。

历史记载,皆有考证。

林葬天看着这艘停靠在河畔的小船,眉头紧皱,【流放之地】的渡船?传说中可以穿梭于各个世间的无上空间法器,可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并且……它靠岸了。

传说中,这艘渡船从来没有停止穿梭于各个世间,记载里,也从没它靠岸的记录,这就导致人们认为它是永远不会停止飘荡在各个世间的【流放之船】,人们不知道它为何会飘荡在各个世间,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制作的,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方,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处,但是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因为多年来它一直以一种十分悠久的间隔反复地出现在这座世间的各个地方,有时它会出现在【流放之地】的附近,有时它只是随意地出现,没有特定的地点,这次林葬天他们遇见这艘渡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知晓了这艘渡船和【流放之地】的事情后,洛梅和赵静直显得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是除了吃惊和有些紧张之外,这两人更多的是兴奋,半点没有害怕自己会在其中遭遇不测。

林葬天无奈扶额,女人这个生物,你永远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她了。

莫云符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从这过了,如果绕路的话,时间可能会赶不上去【镇灵山】了。林葬天轻轻地拍了拍莫云符的肩,微笑道:“别担心,我们会安全渡过的。”见林葬天这么说,莫云符就有些安心了,他笑了笑,“好的。”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空山最险”,但其实不被时间承认的【流放之地】才是最危险的,那里是世间的“险”本身。

林葬天将小船推离河畔,几人陆续登上小船,林葬天看了看这艘小船,没想到小船还是挺大的,四人坐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这艘船没船桨啊?”洛梅疑惑地问道,当她仔细地看了这艘传说中的渡船后,发现并没有船桨,但是还没等人回答她的疑问,小船就已经开始缓缓地开始前进了,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就好像它这漫长岁月的漫长旅程。

小船向前行驶了没多久,河面忽然升起了云雾,层层叠叠,越来越厚重。林葬天站在船头,左手放在月壶剑柄,眯着眼,面无表情。身后的洛梅等人也都暗自备好了压箱底的护身法宝,随时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船依旧在缓缓前行,几人的心弦也愈发得紧绷,看着河面的云雾慢慢被小船推开,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越往前行驶,云雾就越厚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几人的心里愈发没底,一种没来由的心里发慌出现在几人心中,但当他们看到站在船头面无表情的林葬天后,心里就有些安心。林葬天是能让洛梅他们心安的存在,即使在这【流放之地】好似无处依靠的地方,也是如此,看见了,便会心安。

渐渐地,云雾变得淡了些,洛梅看这光滑如镜河面,觉得有些奇怪,咬了下嘴唇,拿出竹剑轻轻地探了探河面,当竹剑碰到河面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探入河底,而是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响声,洛梅吓了一跳,“难道……这里已经不是在刚才那条小河当中了?”洛梅那里的响声很快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莫云符咽了口唾沫,手捏钱币,闭眼仔细推演,过了一阵,莫云符额头浮现出一层汗水,睁开眼睛,喘着粗气,“算不出来。”莫云符有些无力地坐下。林葬天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别担心,这可是【流放之地】,你的法子在这可不管用。”莫云符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云雾,目光复杂,垂下头来。

林葬天看着河面,喃喃道:“雾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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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小镇里,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黄发男子盘膝坐在茶馆不远处的石阶上面,正在安静地读着一本好似翻了许多遍的佛家经书,他左手手腕上面挂着一串看起来和他身份极为不符,样式不俗的佛珠,看样子是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只是那一头的黄发实在是太过惹眼,让人心生疑惑。据说只要能做到“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也就可以早证菩提、成就涅盘了。

黄发男子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地翻阅着经书,一头黄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安静地垂下,倒显得不那么惹眼了,其实他的模样倒是招女孩子喜欢的,这不,就引得小镇经过的青葱少女时不时地来这条路走动,只为看这个外乡男子一眼。男子装作没看到似的,只是嘴角勾起,继续翻阅着这本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经书。

茶馆的老板是个中年魁梧汉子,他看着那些专门来看茶馆不远处的外乡男子的小镇里的女孩,也是有些嫉妒,想自己当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待遇,再看如今的这个婆娘,和她成婚前倒是生得一副娇滴滴的好看的样子,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是一点也不注意了,“本性”显露得一览无遗,镇子里的人都说他娶了个母老虎回去,他有的时候听别人那么说,倒觉得也有些赞同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可以如此清闲地经营这间茶馆不就是自家那位的功劳吗?当初要不是她不顾自己的反对,死活都要买下这间茶馆,自己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吗?自己现在白天照看茶馆的生意,晚上安排要住店的旅人,一个月下来倒也收益颇丰,不得不说,自家的婆娘虽然霸道了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啊。

中年汉子憨厚的笑了笑,继续照看着茶馆的生意,他望向后厨里工作的自家婆娘,她正在切着菜,看来晚上自己有口福啦,是自己爱吃的红烧鱼!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看着勤劳忙活着的妻子,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好像把她平日里的霸道和强势都磨平了,变得柔和许多。

真美啊。

汉子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年的清闲是不是都是用妻子多年的辛劳换来的?他看着自家婆娘的背影,就好像当年那位二十岁的青年略显羞涩地看着当年那位清秀可人的少女。

阳光正好,午间的清风轻轻地拂过那些被记忆忽略的小角落,有些东西,其实一直没怎么变,只是会历久弥新罢了。

黄发男子左手捻着佛珠,微笑着把茶碗放了回去,猛然间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用链子系挂的十字架,这个黄发男子递过茶碗,走出茶馆,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天空,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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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之地】。

愈发浓重的雾气导致小船上除了林葬天以外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寄希望于始终站在船头的林葬天了。渐渐地,雾气慢慢地移到小船下方,漂浮在河面上,这时候倒像是河水在流动了,洛梅看这船下流动的灰黑色雾气,默默地抓紧了竹剑,莫云符暗自推演着,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另他有些无机可施。赵静直眼底的那抹月影渐渐地有些模糊,像眼底的那抹月彻底沉入水底似的。

突然间,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竟是令一直古井不波的林葬天都有些心颤。“李修罗?”这三个字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每当这三个字重复一次,林葬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的冲动,林葬天紧咬舌尖,原地盘膝而坐,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洛梅等人看到林葬天那里的异样,迅速走到林葬天身边,“你没事吧?”洛梅等人问道。林葬天皱着眉头,身子有些颤抖,“你们没有听到?”“听到什么?”洛梅等人疑惑地问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了句:“没听到就好。”然后就昏了过去。

依稀间,林葬天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这个梦让他很伤心,不知道为何会这么伤心,后来又听到一句话,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声音很是清脆,像是个女子说的,只有两个字,但是意味不明,——“自渡”。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后,林葬天仿佛一下子就想通了许多的事情,感受到了许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

在想通了以后,林葬天感到心脏一颤,然后就醒了。醒来后,才发现小船已经靠岸了,问了洛梅他们,才知道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倒也是没啥特别需要担心的,除了林葬天,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那句话,在林葬天昏倒后,雾气也消失了,接下来的行程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说的,几人也没捡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受到什么损失。

在几人得知了林葬天并无大碍后,便遵循林葬天的意思继续前进了。林葬天走在队伍的前头,看着映入眼帘的青翠树木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愈发鲜艳,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渡却人间,再看还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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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戴着十字架和佛珠的奇怪男子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似乎是在消磨时间,所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突然,眼前跑过一个男孩,经过黄发男子的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人好奇怪,穿得奇怪,对自己笑得也很奇怪。黄发男子摇了摇头,左手捏着念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看到后面不远处追赶着孩子的妇人,男子的眼神复杂。

孩子因为学塾里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还是去年买的,心里就有些嫉妒,于是他就去求母亲,希望母亲给自己买一件新衣裳,求了母亲好久,母亲才同意,可是母亲的眼光实在是不行,她挑的衣裳都不是孩子喜欢的,孩子想要和学塾里的同龄人一样款式的衣裳,可是那件衣服的价格有点高,母亲不同意,就要买下那件她挑的,也是孩子不喜欢的衣裳,孩子羞愤地跑出卖衣裳的店铺,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孩子置气出走多半是有理由的,不过这些理由在现在看来是合理的,因为他还小,可是以后若还是如此,就有点不太合理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这很好理解,但是也不是很好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也不会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会理解的。

但愿会理解。

那边。

孩子逃回了家里,妇人看着跟自己置气的孩子,无奈地回去买下了孩子要的那件衣裳,收到衣裳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满头是汗水的母亲,突然觉得收到新衣裳也没有那么开心。“娘,我不要这件衣裳了。”孩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妇人擦去额头的汗水,伸出手放在孩子的头上,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笑道:“为啥呀?”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地摇着头。

男子手持佛珠,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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