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君世负诗寡和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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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折梅手能模仿天下徒手武学,每时每刻都在反向汲取衍空和尚龙形拳的精华,模仿他千锤百炼后的杀招,而降龙十八掌乃是至坚至刚的外家顶峰武学,又被练到轻重刚柔随心所欲、刚劲柔劲混而为一,最后经神妙无比的小无相功催动,便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洪炉中,宝剑神兵的光华再也遮掩不住!

这几门武学搭配施展无比耗费内力,但是不得不承认江闻已经依靠汗牛充栋的武学府藏,踏出一条强压过秘传龙形拳的道路!

江闻不再说话,他已经看出了衍空和尚尚未泯灭的灵台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是他看家本领,而秘传龙形拳就是他此生挥散不去的梦魇,无数敌人败在这门越战越强的武功之下。

可如今这门战无不胜的武学,却在江闻信手拈来的武功面前相形见绌,即便使出全力在模仿、学习对方的武学招式,却远远赶不上对方变化的精妙迅捷,江闻的武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竟然达到了连秘传龙形拳都棘手无比,无处下口的程度,永远压制着秘传龙形拳一头!

“作为师父,当然方方面面都强过徒弟了……”

江闻鼓动着一成内力,他知道这门武功堪称确实天下无敌,可就和秘传龙形拳一样有着极大的缺陷。

首先模仿的历程永远是从零开始,一旦换了人就不存在如此鲜明的针对性;其次耗费内力太多,三门武功一同使用几乎要将他本就不充裕的内气耗干;最后还必须要有超乎常人的悟性,才能在分毫之间模仿改进、青出于蓝!

但衍空和尚并不知道,江闻已经明显看到对方眼中的黑气壮大、涌动、充斥,最后整个人的理智都被驱逐,化身成为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形杀器!

衍空浑身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水从精钢般的身体掉落,骨骼在超越极限的战斗中出现碎痕、不断扭曲断裂,又靠着肌肉收束勉强粘合在一起。

他的意识陷于混沌之中,眼前的光芒逐渐暗淡,平常依靠着酒色财气点燃的信念分崩离析,他就像是立足之地垮塌般陷入无底深渊,坠入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他混沌的意志还在分化瓦解,只剩下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着。

衍空……

衍空……

衍空和尚茫然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如千斤巨石,怎么努力依然纹丝不动,于是他只能竖起耳朵倾听,想要分辨出对方的后话。

衍空!

衍空!

频繁的呼唤还未停止,衍空心中怒火冲天,终于为了一丝清醒的力量。他竭尽全力才发出一声呐喊,想要让对方持续不断的呼喊快点住口。

衍空!!

衍空!!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躺在黑暗里直到永寂。

衍空挣扎着使出高强的武功,身体却绵软无力、不由自主,宛如化身成了脆弱的孩童。

一股恐惧猛然涌上他的心头,激灵之后便是又一分思绪的松动。

原来如此。

对他的呼唤从来都只有一句,可他却在内心反复了几万遍,化成了心底里一声声直到天际的回响。

其实那句话很短。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南少林的木人巷里血雾弥漫,在那个深夜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习练过至善方丈出示秘传龙形拳的少林弟子,无论僧俗都被某种声音纠缠着来到这里里,开始了惨绝人寰的相互残杀。

原本亲如一家的师兄弟再不顾忌情谊,平日切磋时被禁止的死手、行走江湖中琢磨习得的阴招、本应该用于对外遇敌的撒手锏,此时都被顺理成章地施展出来,剜眼、踢裆、打穴、击肋无所不其极。

狭窄的木人巷化为炼蛊的盒子,一道难以言喻的声音不分先后地在他们脑中响起,蛊惑着他们继续厮杀、继续殴斗,知道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衍空脑海里炸裂开恐怖的记忆,相似的场景让他一旦思考就痛不欲生,脑浆都快顺着耳孔流淌出来。

对,是像现在这样,就是想这样的武功,他施展着平日里偷师习得的武学,一招一式地杀死着新入门的弟子,只感觉一道烈火在他身体里壮大,几乎就要燎原!

他身体的伤痕越来越多,陌生的杀意却越来越浓烈,就连竭力喷吐出的呼吸、艰难搏动的心跳都想化为杀招。

但他的杀戮终究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轻而易举就将他打倒,连带着击垮了他身体里蕴酿涌动着的火焰。

蛊惑的声音还在回响,他闭上了眼等待死亡,这是今夜木人巷的规矩,失败者除了死亡别无用处。但他意料的疼痛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好友海智和尚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痛苦,双手沾满鲜血。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声音仅仅持续了不到几息,衍空却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大千世界的生灭。他猛然从混沌中醒悟过来,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耳边蛊惑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木人巷的出口就在几步前方,今夜的一切许只是一个疯狂的噩梦,醒来之后一切或许就会恢复如初!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蛊惑的声音趁虚而入猛然壮大,嘀嘀咕咕地让他回头看一眼,这一切都是假的,梦马上就要醒了。???

于是衍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世界此刻破碎如水面,娑婆如世间,唯有一道盘坐的身影微微探首,似要询问世人为何冥顽、如何解脱。

祂不可以言喻,大如虚空,又忽而变小。

祂或以一身分作百千身,又合为一身。

祂或身在此岸,疏忽又在彼岸,忽然又在中间。

祂或践履陆地、如行水面,踏着水面,如履平地。

祂剖开肚肠,掏出一物,如弃敝屣般抛向世间,只留下漫天的疯山怖海,血浪滔天。

然后,祂向衍空看了一眼。

只是单单一眼,衍空的大脑就在那一瞬间死亡。

从那以后,徊荡在他脑海里的、海智和尚的那句话,就成了他唯一记得的东西,伴随着他踉跄走出木人巷、逃出少林寺、走入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似死非死地存在着。

衍空和尚死了,衍空和尚又活了。

江闻猛然停手,内气耗竭让他剧烈喘息了起来,而他停手的原因,是眼前状若疯魔的衍空和尚忽然支离破碎了起来。

极限到来的出乎预料,却又理所当然嗯。

无数道伤痕从衍空和尚的身上浮现,就好像有人拿尖刀快如闪电地截割身体,腐坏的肌肉纹理浑浊、衰朽的血液恶臭难闻,随着一道拍岸的昏黄浊浪涌起,他就这样忽然被卷入了身后波涛滚滚的白马河中。

在最终消失的那一刻,衍空和尚似乎因为极度疼痛显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拼了命地伸出双手空抓,仿佛有一块视之不见的宝物就在眼前。

但他的挣扎就像这片浓而不散的夜色,转瞬就吞噬了一切存在的痕迹,彻彻底底、严严实实地将他卷入暗流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就在此时,白马河中传来声声咆哮,无数或虚或实的身影突然出现,纠缠住了衍空和尚那些状貌骇人、凶神恶煞的手下,竟然狂舞乱蹈着纷纷扼住自己的喉咙,猛然窒息而死。

江闻转过身来,一道诡秘的身影已经从暗影中蠕动而起,五官颠倒、惊骇莫名的面具已经被摘下,显露出一张血管筋络扭曲、肌肉蠖屈螭盘,根本连五官毛发都看不见的恐怖嘴脸!

“你竟然丝毫未伤?”

对方的声音语带诧异、雌雄莫辨,江闻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对方的喉咙早就被掐碎,脸部也被有意地划烂撕毁,一种莫大的怨愤施展在他的身上,便让江闻隐隐约约察觉出是红阳圣童的手笔。

“凌知府,别来无恙啊。”

江闻喘着粗气,对方必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强弩之末,才会选择这时候现身。

凌知府所在之处,就意味着蒿里鬼国的扭曲入侵,也意味着某些冥冥挣扎的死者即将复苏,就像他先前所看到的那样,无数鬼物纠缠着生前的仇人,折磨虐待、不死不休。

对于杀身起伤之法,江闻本身就没兴趣了解,更不想去学会。创造并流传出这个法门的人缺点就是心太软,有时明知会带来追悔莫及的结果,却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误事。

江闻已经察觉到了这门邪术的妙要,就在于那颗摩尼宝珠。而摩尼宝珠与蒿里鬼国之间,又有着说不清的极深渊源。

随着鬼面人步步走近,江闻竭力调整着因连番恶斗而枯竭的内息,鬼面人身后翻滚的河水此起彼伏,幽泉海眼中晦暗不明的物质正从无形的地下喷吐而出,污染扭曲着这片土地。

苍迈衰老的福州城正在长夜中苟延残喘,像一个垂死的老人长大了嘴,发出沉闷而机械的呼吸声,连同数以万计于三山两塔间睁着眼沉睡的黎民,悄然静听波涛化为癫狂的脉搏,联动着震耳欲聋的猛烈心搏,即将迎来又一个眼不可见的末日。

他们几乎就要习惯了。

顺治十二年(1655年)八月,清廷命郑亲王世子济度至福州,调兵攻郑成功部。时年九月,满、汉军3万驻福州,不久前往漳州。

大军开拔时,济度曾得意洋洋地上书禀报此行见闻:福州城外则固若金汤、内有人心齐泰,无约略反叛之忧,堪当闽中首善之地。

长夜无眠的福州城,如今再一次面临着戎马倥偬之夜,许多东西接连浮现,在青史尚且来不及留痕的间隙中,点点尽是大势已烈、只手难撑的场面。

那些年福州城的几道城门紧锁,人马暗哑无声,城门下或单枪匹马、或形吊匆匆、或气势雄壮、或魂丧意绝的那些身影,也再没有人见过他们从这城门之中回还。

滴漏声声艰难、长夜暗淡难渡,偏偏有人已经如此这般地望城门枯守了十几年。等待着的,心里还带着最后一丝幻想活着,期盼着当初跟着黄道周慷慨出城的男儿好汉,还能如他们许诺般随着马革也要凯旋而还。

他们说不得不以一死保家国,然死则死耳,等待着的人切勿挂牵,一定要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那片掩藏在暗夜林莽之中,泼洒在漫天尘埃里,凝固在最不起眼地方的碧血,早已经挂满了霜迹与尘灰,以至于徘徊在过往云烟、仍旧记得往事的人也不禁模糊了起来——

是否一切向来都如此,自己为之辗转反侧的又是什么。

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寻常巷陌比比皆是,芸芸众生每天沉默低头地游走在这座古城中。混迹其中的黄稷也低头不语,但他的理由却有所不同。

他的堪舆之术,师从于三元派玄空之宗师蒋珂,极受后世三元玄空飞星和玄空六十四卦的堪舆师所推崇。

姜珂在世时曾力辟当时世面流传地理诸书之谬,对待三合诸法也极度轻蔑,言辞激烈之处乃至于备受毁谤。他对于自己的堪舆密法言多晦涩、秘而不传,在写给弟子黄稷的书信中也提到了三山黄泉煞,却始终不肯明说根由。

时至今日,黄稷此刻已经明白恩师的用意,后世《华亭县志列传》恐怕也知道,因而隐晦不明地记载了一句:「清顺治三年(即一六四六年)清兵攻陷福州,杀明唐王朱聿键,此时蒋珂亦在城中,佯为僧道出逃,遂以堪舆术周游齐鲁泰山之间。」

蠕蠕的身影又一次从黑影中升起,把一杆残旧破烂的挽幡交到了江闻手中,随风飘起的白底黑字斑驳模糊,残留的丝络宛如纸钱飘散,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是数百年前那场沉默不语的出殡仪式。

历史轮回中苦苦挣扎的字迹几乎快要消散,江闻依然汗出如浆,濒临暴走的真气四处游荡,一人一鬼两道身影紧扶着那根幡杆,面对着骇浪惊涛沉默不语。

对此场面,鬼面人蠖屈螭盘的恐怖嘴脸都忍不住露出一丝鲜明笑意,仇恨的目光却一刻不曾停滞地看向了模模糊糊的黄稷。

“我在西湖古庙外等了你们一夜,去没想到你们会傻到跑来幽冥巷自投罗网,看来果然是高估你们了。”

鬼面人发出犹如夜枭的笑声,不祥的气息漫天盘旋、永无宁日,而在幽深的白马河水底,巨大的泥沼已经形成,随时可以吞没这座等不到天明的永夜之城,将它彻彻底底卷入那处蒿草森森、黄泉涌动的鬼国之中。

江闻看着掀起波澜的白马河,恍若见到某些可怖而又邪恶地的蛇形生物,正昂头吐信,耸立在不见天日的永恒深渊中,从那闹鬼的幽暗长河里探出头来。

“闽惠宗所谓的黄龙,我今天也算是见到了……”

江闻缓缓挺胸直背,看着凌知府如今骇人的模样,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话语。

“凌知府,你为了让福州城为你陪葬可谓是煞费苦心。湖心古庙的胞皇宫、闽江底的阴泉天宫、沉封在古墓里的摩尼宝珠、三山两塔间的种种怪异,都成了你阴谋的组成部分。”

凌知府不剩几分人形的脸上表情狰狞,极度的痛苦与复仇的快慰腐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的声音夹杂着喜怒哀乐,声音扭曲到无法自制。

“当初出卖我的人还活着,我是为了讨债而来!只待阖城沦入蒿里鬼国之中,所有人都要日日夜夜受尽煎熬,不管是黄稷、红阳圣童、逆女、丁家余孽,还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所有人统统跑不了!”

不单单是白马河,此夜福州城三山两塔间的每一条内河、每一处泉眼都翻涌着浑浊腥臭的浪花,伴随着无数鬼物不及黄泉不复相见的狞笑,一点点将福州城拉入天地翻覆的绝境之中。

河水中,这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比人类所能估计的还要高,牠们永久守护着蒿里鬼国那骇人的深谷——而在那些深谷里,无数的巨蠕虫正缓缓地蠕动着,污秽地掘地钻行于支离破碎的空间中,所谓的浑浊幽泉,不过是牠们身体浊黄而粘稠的前端。

江闻没有在意周边的异象,只是解下了背上尘封已久的汉高祖白玉斩蛇剑。

“摩尼宝珠能镇压蒿里鬼国,应该也是你编织出来的谎话吧。呼禄法师所谓的镇压,不过是将摩尼宝珠放在全城维系的中界线上,利用城中无数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来许愿阻止翻转,实现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愿望。”

江闻看着愣在原地的凌知府,继续说道,“被摩尼宝珠辐射过的人之所以能重伤不死,原理应该和杀身起伤之术一样,以直面死亡带来的恐惧形成执念,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呐喊着不想死去,这个人就能以诡秘莫测的形式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而如今这座城的想法还是未知之数,贸贸然将摩尼宝珠投入湖心古庙的胞皇尊中,很可能只会引动闽惠宗千百年前未遂的执念,把福州城继续献祭成为他心中高举于九天的阴泉天宫。”

凌知府不动声色地说道。

“如今已经晚了,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计划,此时也不会再有机会翻盘。再等不到一刻钟,熹光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江闻将剑缓缓举起,白底黑字的挽幡支离破碎,只剩下最后一点存在于世上的痕迹。

“这幡深藏数百年,也从没想过能看见宋末之后的长夜余火。今天我既然带它出来了,就必须在消散溃灭之前,让它光明正大地见到一次朗朗乾坤。”

“这座城的死与活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到底一切该怎么结局,就交给始作俑者来决断吧。”

凌知府听到这句话猛然变色,身形诡异地想要抓住黄稷,因为他知道江闻已经猜出了真相。

但江闻仅仅弹指一挥,就将一颗捏到滚烫的黯淡圆石弹出,化为一道直线紧擦着凌知府的身体抛进水中。

此时白马河里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冲向岸上,似乎要将所有人卷入其中,化成诡异形状的巨浪也起伏不定,似乎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果然,蒿里鬼国根本不想吞没福州城!翻转的结果是两边都会死!”

话音未落剑光倏忽一瞬,凌知府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与麻痹,潜藏于阴影中的躯体动弹不得,忽然失去了熟悉的倚仗。他的手紧捂着喉咙不放,汩汩鲜血却已经沿着指尖渗落了下来,嘴里只能发出嗬嗬怪叫。

“你不是很想活吗?”

江闻瞬息而至地再一次贴身,挥剑将他的大好头颅斩飞上半空,“摩尼宝珠证明你真的很想活着,那就以刹那间的活人身份,乖乖地再死一次吧!”

凌厉无比的剑法已经耗尽江闻的力气,但他只是轻轻一推,无头尸体就扑通一声落入了浊黄色的河水之中。

“去吧黄稷,蒿里鬼国是被还阳的凌知府引过来的,如今也只有同样来自蒿里鬼国的你,才能将它带回原本的地方。”

江闻面色苍白地无奈感叹道,“什么一甲子就有黄泉蒿里,阖城沦入幽冥。这千百年间福州城安好无比,唯独是被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差点引入死地。”

黑衣白帽的黄稷看着波涛滚滚的河水,也面露畏惧之色。

“道长,你确定我真的能行?西湖之中的幽泉海眼真的不需要镇压吗?”

江闻双目紧盯着漆黑的夜空,想要从无穷黑暗中找到一丝破晓时分的征兆,压低声音隐晦不明地说道。

“你自己惹出来的乱子,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放心吧,我在西湖边演练镇水铁犀牛的时候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幽泉海眼不会有事的。”

黄稷畏首畏尾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江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出最后一句话,就把黄稷推入了翻滚的浪涛之中,看着原先癫狂的白马河渐渐平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远去。

…………

变化似乎只在一瞬间,浪涛声与喊杀声就成了模糊记忆中的一员。

一夜新雨洗去了满城的烟尘,青青杨柳也被吹拂不定,叶片间耀眼的光芒来自于露珠,而露珠璀璨的颜色,则来自于天空中冉冉升起的旭日。

那场烟雨是如此忽然地升起,就像是噩梦最后的痕迹化成了清风薄雾,笼罩飘舞千家万户的屋前廊下,但细雨根本阻挡不住行人脚步,坊市间袅袅炊烟扶摇直上。

三坊七巷间缓缓有门板搬动、轻声交谈的声音,千家万户都在这片温婉娴静的雨景中长出一口气,似乎往日的种种不快都悄然消散,生活仍将懵懵懂懂地继续下去。

而在众人没留意的空旷街道上,一个背着剑、脚步踉跄的人影正慢慢远去。

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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