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追捕(2 / 2)
不过既然没碍着他们,又是个不好解决的神秘角色,路明非也就干脆任由她跟着。
连他们入住的身份证都是林黍离解决的。
林黍离冷漠地看着路明非,“徒弟你跟我一起住,我保护你。”
说罢瞥了诺诺一眼,似乎诺诺是夺人清白的女鬼,气的诺诺牙齿都要咬断了。
“他自有我罩着,用不着你操心。况且他压根就没答应做你徒弟!”诺诺怒极反笑,拉着路明非就要走。
“那你们自己去住吧,可是你们没有身份证要怎么住呢?”林黍离随意说道,似乎毫不在意。
诺诺沉默许久,转身帮路明非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像是自家大姐送小弟外出修行一般说道:“路明非你好好侍奉师傅,听她的话,别惹她生气了。”
毫无存在感的路明非彻底崩溃了,在心里大声质问诺诺你的骨气呢?你的骨气呢?
可当他无意间瞥见诺诺低垂的眉目,只觉得那眼神晦暗得令他害怕,他忽然明白诺诺压根就不是想泡温泉,只是想借泡温泉把林黍离引出来,再顺坡下驴忘掉之前撕破脸皮的事情,双方重归于好。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诺诺在给他留后路,如果两人最终还是被抓,诺诺自然无须担心,向加图索家道个歉表个态就行了,可是毫无身份的路明非面对的将是酷刑,是一生的折磨,甚至直接是生命的终结。
所以诺诺怎么也要塞给路明非一个林黍离徒弟的身份,这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可路明非看着眼前的诺诺,只觉得甘愿因她而付出一切,居然对这些潜在的危险毫不在意,只自信地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找回师兄,并且在诺诺结婚之前的最后一次疯狂旅行中保护好她。
凭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勇,他在心底问道:“师姐,你可问过我愿意这样么?”
在服务员打趣的目光中,路明非木然地和林黍离进了房间,像是即将赴死的壮士一般。
哪知林黍离进去倒头就睡,压根没理路明非——她今天数次使用炼金武器阿房宫,也就是那曾经屹立在草原上的辉煌宫殿,力量早已透支。
路明非却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去隔壁看诺诺,心想难道还有人能伤了林黍离这妖女么?
一进门就是一个热水壶砸过来,要不是路明非眼疾手快,估计林黍离大徒弟就这么憋屈的凉了。
“滚,有了漂亮师傅还来找我干嘛?”诺诺坐在床上,似乎刚洗完澡,披着件浴袍。
“看什么看?转头!”她琥珀般的眼睛还是那般倨傲,丝毫不像是个未战先惧预留后路的人。
路明非乖乖的转身,却没开腔。
诺诺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其实路明非明白这样对谁都好,也明白自己与奥丁一战差点死掉是真的让诺诺害怕了,那之后诺诺嘴上没说什么,但见过恺撒之后仍旧继续陪他找楚子航已经证明了很多。
是的,路明非没有听到诺诺和恺撒的对话,也就不知道诺诺肯继续这段旅行的原因,在他想来,诺诺是因为知道了三峡下的怪物是他,又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觉得对不起他才继续陪伴的。
这么一想路明非有些黯然,只觉得自己是挟恩图报之人,所以诺诺早早地为他留下后路,算是对小弟最后的保护。
而诺诺想的则是以后,她丝毫不怀疑路明非最后会借助这个身份化险为夷,那就等于坐实了这个身份。
而她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路明非这个墙角是挖定了,从此往后他和林黍离在草原上一齐仰望天空,又是怎样的快活自在?应该不会想起她这个过气师姐吧?
其实她也知道路明非和林黍离不会发生什么,林黍离毕竟大了他七八岁。
只是仔细一想,也能明白从此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这个废柴小狗狗,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了,甚至时光淌过,记忆中这么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都将烟消云散,寻遍每一寸过往,也只有一声朦胧的叹息。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都是思绪万千,却各自误会,就像两条相交的墨线,自相交的那一点开始,两个人就越走越远,各自把持着彼此心中的苦楚,却谁也不曾开口解释。
“是这样么?”路明非是以为自己的挟恩图报让诺诺为难。
“恩,林黍离一族足以和卡塞尔为敌,她既说了收你为徒,自然会保护好你。”诺诺却以为路明非也明白日后再难重逢了,只得安慰他先避了眼前之难。
路明非沉默,他说不出什么“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之类的话。
师姐已经给了他这么一条路,那么他就不会再多说,正如那个酒窖里帅气的身影。
“抱歉。”思来想去,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单薄的话,算是对挟恩的道歉。
随即他起身向外走,他自以为明白了双方的处境。
却不想这一声抱歉直接令诺诺崩溃了,感觉酸楚如同海水般从脊梁往上涌,漫过苦涩的心,胀痛了泛红的双眼。
她不明白路明非为何道歉,只觉得该道歉的是她,本来她在恺撒的开导下已然找回自我,狂放的心境却在林黍离那讥讽的打量下支离破碎。
她多么想要挽留他,看着那萧瑟如秋的背影一步步走出房间,却说不出一个字。
路明非喜欢她,她知道,但两人都从未挑明,她本以为两人可以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直到找到楚子航,可现在却被林黍离轻描淡写的拆穿,把她不愿意面对的、故意不去想的事情尖锐的撕开,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路明非的感情,夹着天下人的嘲笑袭来。
诺诺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天下的小丑,两人的丑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等着看笑话,而自己在意的人尽皆陪着自己承受压力。
这不是疯不疯的问题,你疯你自己疯,别让爱你的人为你擦屁股,青春自是疯狂,那是因为你一个人了无牵挂。
可如今她早已困于感情,她喜欢恺撒,从那个暴风雨夜开始,也对路明非有着难以割舍的复杂情感?他救了她两次,也是她的小弟。
那么这情感到底是什么?她无数次在内心审问自己,无数次回想起水下那个用尽一切力量的拥抱。那是何等急切的奋不顾身呵。
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边都是她在意的人,两边都有千钧重石般的压力,两边的人也都因她而苦不堪言,她曾逃避着不去选择,但现在林黍离强迫她选择,同时给了她一个看似完美的选项——只要把路明非推给林黍离,那么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自以为是地把路明非推了出去,路明非安全了,可是也变成了一个被抛弃的猴子,从此在陌生的草原上一个人看星星数萤火虫。
她从未想过他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作主张地安排了他的人生,他却毫无怨言的接受,甚至向她说抱歉。
他为什么要道歉?该抱歉的是她呵。
路明非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间的,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野兽啃食,疼痛到几乎麻痹。
是的,诺诺有她自己的人生,有她喜欢的人。不能因为自己救了诺诺就让她和自己在一起,那是何等的卑鄙狡诈?
压下纷乱如麻的心事,他看向林黍离。刚刚自己走进来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仍旧死死地睡着,看来是真的累了,想想自己先前随便就丢下她不管,连被子都没给她盖上。路明非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轻轻为她盖上被子,看着她绝色的容颜。夜深人静,只有林黍离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回荡。她长发披散,几缕凌乱的青丝缠在她耳畔和脸颊,细密的睫毛划出好看的弧度。
她在皎皎月光下如披上了霜雪,呼吸律动间狠狠缠紧了路明非的心神。
他突然间好想真的是她徒弟,她教他识字,教他诗词,与他吟诵春花秋月,浅笑着看他意气风发。
她保护他,她受伤了,他守着她。
路明非狠狠摇头,暗道自己忒丢人,幻想也没个限度。
其实也不怪路明非,林黍离本就惊为天人,在伤心的时候见着她,任谁都会希望投入她的怀抱中痛哭一番吧。
以后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师傅么?路明非心想,竟也没那么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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