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捭与阖(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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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收到这消息的同时,同样的内容就在京城里传开了。一时间,不说一片哗然,也是各种猜测纷纷。

沈太师的家人们,在沈太师失踪时是收到了三公主这个摄政王的大力慰问,为此还陆续接到了沈太师各路同僚、学生的问候,毕竟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是主动请缨去跟靖王爷那边和谈的。不曾想,如今事情急转直下,太师竟然是主动去“投敌”的,不免颇有些尴尬。

好在沈太师的儿子女婿等人都在朝为官多年,日常又得他言传身教,上朝、应酬时只管照着一起商量好的口径,但凡有人说风凉话的都当作没听见,丝毫不受影响。

如果确有那等不知受谁指使或者趁机落井下石之人还要咋呼呼地上来质问,通常这样的人是不太识相的毛头小伙子或者五品以下,沈太师的长子便朗声一笑坦然表示:

“四皇子乃先帝血脉,家父历任三朝,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当尽绵薄之力,您说是不是?”

为君分忧之说是不会有人敢多加质疑的,毕竟三公主顶多也只是个摄政王,总不能说更应该为摄政王分忧吧?再说了,横竖都还是他们陈家的江山,分忧也说得过去。

但如果对方还要继续不开眼地质疑四皇子的真假,沈太师的次子便会在旁边反问一句:

“您要不相信,要么哪天去靖王爷军中亲自一辨真假?只是…您之前应该没怎么进过御书房、也没怎么见过四皇子吧?”

京城传言,沈太师当时一看到四皇子就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说四皇子跟先帝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大家都议论纷纷,说毕竟是老太师,换个年轻一点或者资历浅的,哪里能有这般的际遇。

眼看对方听懂了他家二舅哥的潜台词气得要拂袖而去,沈太师的女婿还会在后面无奈地叹息一声补个刀: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要哪样呢?唉,为人臣子,最忌立场不稳,听风便是雨…”

行吧,人不要脸则无敌,连带三公主后来在朝堂上当众对沈家人问罪,这厚脸皮三人组也是照喊冤不误,声称此事定有隐情、太师忠君之心可日月、恳请摄政王明察云云。

眼看问不了罪,那些个之前被嘲笑过的朝臣们便退而求其次,站出来要三人组辞官避嫌。但三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愣是一脸坚定地表示,越是此等被人错看的时候,越要不屈不挠、忠诚值守。

意思就是绝不辞官。

反正到目前为止也没人有真凭实据看到自家老父亲在桃花江对岸的靖王爷军中,这一点三人很是笃定,毕竟老父亲临走之前也不是没隐晦地交代过他的心思,当时听到他不知去向的消息后就已经商量过了,彼此早就心中有数。

于是朝堂上三人组合力一番唱念做打下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许是三公主并没有把沈太师这个文官太当回事,又或者也确实找不到沈太师跟沈复两个同姓人之间来往的证据,毕竟这么多年来,靖王府和太师府简直可说是仇人般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先帝当初为此而询问太师的话也是很多人都知晓的。

所以后来沈家的厚脸皮三人组依旧当着他们的官,没受什么影响。

朝臣们的心却比往常要活络了起来,沈太师什么人,他们还是清楚的。平常滑不溜丢的那么个老家伙,这会儿竟然敢舍了京城的一大家子人,当然,从他们家儿子女婿的反应来看,多半也是事先知情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老家伙早就在给自己暗搓搓地留后路了!

确切的说,人家早就在谋后路了,谋一条对自己有利、对子孙后代也有利的路。

而这条路自然是跟四皇子有关。

既如此,当初三公主跟皇后打擂台时都能笑嘻嘻地选择依旧留在京城管自己继续做太师,如今只剩了个靖王爷继续在桃花江那边死撑时却选择主动跑过去,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沈太师如今看好的是靖王爷和他支持的四皇子啊!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那边的四皇子确实才是真皇子?沈太师做了他的师傅,除了帝师这惠及子孙起码三代的头衔,桃花江两岸僵持之际,如此时刻倒戈,自然是妥妥的从龙之功啊!

朝堂做官,如何站队本就是必修功,眼看沈太师这清流之首做了个活生生的别样示范,其余的人便开始心思松动了。

偏这时候,前些日子敲了登闻鼓的周家人又跑出来凑热闹,动静很大地跑去原来的威远侯府门前,痛骂早就不知曝尸哪座乱葬岗的威远侯纪均林。骂他狼子野心,竟然对自家人下手,害得她家小姐至今下落不明。

“听说你家太夫人这次并没有亲自出面,连你父亲母亲也没去,”大晚上的,许夫人笑嘻嘻地跑来跟周衡八卦,没有沈怡在旁边,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顾忌:

“就一帮婆子,还是那种张嘴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粗使婆子,偏人家指桑骂槐的,半个字没提宫里头那位和威远侯的破事。”

“要说你落水一事,之前宫门口大家已经都知晓了。只是那些个婆子骂着骂着,后来却又嘲笑起了威远侯,说他自以为抱住了金大腿,谁料一眨眼就被那大腿给无情地蹬了。”

“这事啊,我估摸着,也是你家太夫人借着沈太师这个大好时机提醒那些个摇摆不定的或者骑墙的:跟着宫里头那位可落不着什么好,威远侯这等连家人都肯出卖的相好,人家最后不也眼睛不眨地把你家给一锅端了!”

周衡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谁料第二天早上,沈太师居然也主动说起了此事:

“昨儿晚上吴将军跟沈某说了京城里前些天的动静,周姑娘,你家太夫人这步棋下得好啊,想来京城里的人这些天可没法睡安稳了。”

又说自家儿子女婿们:

“他们几个想来倒是能睡安稳了,唉,老夫当初不辞而别,别的都不怕,路上土匪啥的,就怕他们几个被我这个当爹的给连累了!好在如今倒是没怎么受到牵连。”

果然是厚脸皮三人组的爹,还不是你教导有方,周衡在心里冷笑,嘴上也忍不住说了句:

“可惜护国公府没这等福分。”

“不一样啊,”沈太师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叹息一声表示对护国公府的同情:

“护国公府武将出身,出过皇后、下降过公主的百年勋贵人家,又是靖王爷实打实的舅家,摄政王找他们下手,以此震慑朝堂那帮子人,再合适不过。可沈某当年一介寒门,又是江南道上来的,孩子们的官职也不高,找他们的茬犯不着。”

这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周衡默然。

但舆论的作用也不可小看。

正如沈太师无意间提到的,他是来自江南道的人,既如此,作为清流之首,江南道又多出读书人,那边支持沈复的力量就更大了些。

等到了最炎热的六月,刚好到了护国公的百日祭,似乎也真的印证了沈怡之前所说的“哀兵必胜”,沈复一身黑衣,胳膊上扎着白布,指挥大军终于成功地渡过了桃花江,兵临中南道主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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