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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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将尽,暮色昏暝。

“嘎吱。”

房门缓缓打开,声音回荡在死寂而黑暗的房中,显得尤外刺耳。

薄子瑜深吸了一口气。

艳红的薄光自他身后涌入房中,将影子拉扯出一个怪异的长度,向着黑暗深处延伸,再延伸,直至触及一面瘦骨嶙峋的脊背。

“周全?”

这是周淮父亲的名字。

脊背的主人没有回应,他只是一丝不挂地蜷缩在房间最角落,后脑轻轻晃动,露出颈部指甲大小的鳞片。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咀嚼着含混的话语。

薄子瑜听不清,他握紧了刀,跨入房中。

才发现,脚下的质感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柔(和谐)软而粘稠的淤泥。

在这时。

最后的残阳全然沉入西山。

夕日余光便从房中、从薄子瑜的身边迅速抽离而去。

天地骤然昏暗。

房内竟也在一瞬之间变得伸手难见五指。

年轻捕快吃了一惊,慌忙取出火折子。

须臾。

柔和的光蔓延开来。

薄子瑜却提紧了心肝。

只因在光照的边沿,隐隐有个枯瘦的轮廓在微微晃动。

俄尔。

那轮廓慢慢靠近,终于,于昏暗中浮出一张怪异的面孔。

氵显漉而稀疏的长发,浑圆的眼眶浑圆的眸子,以及像鱼类一样凸出的薄唇不住开合着。

薄子瑜这次终于听清了。

它说。

“饿。”

薄子瑜汗毛倒竖。

毫不犹豫,拔刀就砍!

然而,刀锋只递出去一半,地上却突而窜起条泥泞构成的触手,柔(和谐)软而又坚韧,将刀锋死死裹住,不得寸进。

也在同时间。

薄子瑜牙关一咬,一直默诵的法咒自齿缝迸出。

“急急如律令!”

伴着话声,贴在刀脊上的黄符立时燃起。

那些泥泞便在刀锋下,寸寸崩解,甚至于刀尖点点递进,刺入了妖怪干瘦的胸膛,猩红的血顺着刀身蜿蜒而下。

但也到此为止。

符火亮起之时,便有剧烈的“嗾嗾”声响仿佛让满屋的黑暗都沸腾起来,更多的“触手”自泥泞中窜起,将刀锋层层裹挟,须臾,就化作个不断蠕(和谐)动的泥茧,并朝着薄子瑜持刀的手包裹而去。

薄子瑜当机立断,急急抽身而退。

口中爆喝。

“还不动手!”

回应他的一声巨响。

房梁轰然洞开,木橼碎瓦纷纷而坠,就如同几章前,虞眉夜袭大牢时一般,李长安手持利剑拍梁而下。

俎鬼的反应不可谓不迅捷,本来追向薄子瑜的“触手”匆匆收回,于头顶构成一道泥幕。

虽只是稀薄一层,可却在翻涌之间,隐隐透出些冷硬的质感。

可是。

“斩妖”之下,一应邪术妖法皆是虚妄。

道士只将青芒一挥,俎鬼构建的泥幕顿时划开一道巨口,李长安已然乘机突入,踩在措手不及的俎鬼肩上。

而后,一把揪住它氵显滑的头发,将那张半人半鱼的面孔掰扯过来。

于它眼中,李长安只看到混乱和狂怒;于它身上,只闻到血腥和妖臭。

于是剑锋扬起。

“安息。”

旋即。

长剑至其口中直贯而入。

血泉涌出,泥幕坠落。

俎鬼已然斩于剑下!

薄子瑜见状,一直紧绷的身心终于松弛下来,更是一个踉跄不稳,跌坐进了泥泞。

李长安抽剑,振去污血,还剑归鞘,冲薄子瑜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好。”

薄子瑜虽不晓得这手势是何意,但还是咧着嘴点了点头。

极度的紧张后就是极度的疲惫,他实在也没什么力气多话了。

道士由得他歇息,径直推开门。

小巷外头,一帮衙役们正在探头探脑,道士忽而起了玩心。

“捕快,洗地啦!”

…………

房间不大。

捕快们一拥而入,很快就搜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找到了周淮口中的收粪人,或者说收粪人的遗骸。

这个可怜人已被啃食一空,连头发都被俎鬼咽进了肚子,除却几根骨头,就只有一个陶罐里存放着的一副心肝脾肺。

新任捕头姓齐,至于名字……反正是龙套,都不重要。

总而言之,齐捕头把那陶罐瞧了一眼,又瞧一眼。

“嘿,怪了。”

“哪里奇怪?”

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他转过身来就要破口大骂,可谁想居然是李长安,赶紧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

“胡言乱语而已,道长不必介意。”

“不。”李长安却仍旧追问,“捕头请直言。”

齐捕头瞅了道士一眼,瞧着神色确实别无他意,便坦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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