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卷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2 / 2)
“这个...”军卒面露难色,徐胜则目光迫人。
“可以”许久之后,那军卒终于退让,带着不满说道:“那人出去可以,但是护送队的话,最多只能调集十人。”
“好”徐胜点了点头,而后长袖一甩,大步而去。在他走了十几步后,一对军士排列整齐,不声不响地跟上......
夜,悄无声息地再次降临,无边大地上,只有些斑驳的光影闪动。
小姜一个人,骑着毛驴,在起伏的山峦间静默地行进。
徐胜给了他十人的护卫,他却是一个也不带;事实上,他是个聪明人,在这件事上,他比徐胜想得更深。
十个人能起到的保护作用毕竟有限,反倒容易因招摇致祸,不如他一个人选些穷山恶水行走的安全;再者,他不会骑马,总不能让十个军士陪他一起骑毛驴,或是直接让他们掂腿步行吧,那样未免太慢。
小姜颠簸地走着,心里头喜忧参半,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姐姐,又害怕到家之后只有一片荒芜。
“姐姐,等我。小姜马上就回去了,我带你过好日子,你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呜咽的风声里,小姜的声音带着哭腔飘荡了很远...
小姜所不知道的是,在这样孤寂的夜晚,有人跟他一样,在抓紧赶路,片刻不停。
那个人,长着俊美至极的妖异面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路南下,疯狂疾驰。他的行进方向与小姜相背,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在小姜眼中万分安稳、足以保护她姐姐周全的芷阳城。
芷阳安全吗?也许曾经是的,而今却不然。它的危机不仅来自于那个一路南下的,辽州乱葬岗的青年,还源自某人的某个决定。
在徐胜从未到达过的神州,徐猖和樊川军各将领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天下人唾骂、权倾朝野的“大柱国”在几个月前发布了一条诏令:
今者,天下大乱,民生凋敝,各地烽烟群起,而关东尤甚。各豺狼恶徒、猛虎枭毒横行,肆虐大地,触怒上苍;使我田园荒芜成草,使我百姓饿死于野。呜呼,我所听闻,常仰面叹息,泪湿衣裳;常捶胸顿足,夜不能寐。吾数次与大将军商议,欲拨军济国;然,国家倾颓,府库空虚,天时不顺,朝野浑荡,所欲不可,所想不能。而今之时,经吾十数载奋力匡扶,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局初定,朝堂暂清,适逢关东群贼混战,野火愈烈;吾力排众议,振全国之力,将不顾生死往而击之。今天下之民,以神、雍二州为先行,凡流放、在逃、收押、获刑、死罪、为奴者,一经从军,概不追究;所有流民失田者,征战过后,关东土地任君挑择。
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仁人义士自当奋不顾身,桑履布衣亦不能辞其责;过往罪恶之人,正是赎身良机;曾经失意之者,何放此次机缘?关东宵小,如何能抗我大国之威?羸弱废兵,焉可阻我天朝上师?
关东恶徒,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皇天后土不可容纳,人人得而诛之,实应剪除干净,一并抹杀,不受其谄媚躬身之欺诈。公等谨记,共勉之。
胜败之理不必多言,兴衰之势天地昭然。
特以此诏宣示天下,九州十方共瞻之。
就是这样一封诏令,揭开了平乱关东的序幕。
大柱国的这一“仓促之举”,实在出乎世人意料。事实上,他对于关东的态度,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
关东的乱,虽然声势浩大,但说到底,也只是在关东。这场战乱,向东不能冲破汜水关,向南不能打垮江州大族,向北也远远触及不到北幽荒人的核心地带。
这场乱,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个笑话。但凡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关东的实力太孱弱了,不用跟神州朝廷相比,单是“半壁中州”的刘家也对其悍然无惧。只要“大柱国”愿意,那么关东的乱顷刻之间就能够被平定。
可是,令人费解的是,牢牢掌握着神、雍两州绝对权力的“大柱国”对于关东,一直采取放任政策,坐视不管。
关东战火烧了三十年,“大柱国”主政二十多载,在这二十年里,他实在是有太多次机会;可是,他一次机会也没抓住,或者可以说,他对此毫不在意。
有些人觉得是“大柱国”太“怂”了,即使拥有着绝对的实力,却还是担心“万一”;有人认为“大柱国”是在采取“平衡术”,想借关东之乱削弱其他大族的实力;还有人猜测,“大柱国”其实并无实权,他和雍州王家的结盟只是表面文章,甚至其家族内部也有着不小的反对力。
不论到底那样,总之二十多年间里,“大柱国”一直对关东放任自流,好像完全不记挂在心。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对关东熟视无睹的“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布了讨伐的征令!
虽然他大概只能调动神、雍两州的兵力,但是足够了;而且他还征召流民和罪犯,其军力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充。
现在,差不多四十万军械完备、粮草充足的士卒正朝着关东行进,甚至其先头军已经到了关东。从他们移动的方向上看,第一站,就是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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