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32) 您老吉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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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哆哆嗦嗦指著他道:「重sè轻爹啊!」

「我轻你一脸!爹你一脸!死老头!你在南荒好端端的,抽的什么风跑这儿来了?」

朱老头脸上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欠揍的猥琐表情渐渐消失,他唇角挑起,露出一个得意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小程子啊,我给你看个戏法儿……」

一时间程宗扬有种错觉,死老头身上葛黄sè的布衣变成一袭蟒袍,凛然的气势犹如尊贵的王侯。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连ri来的斯杀,程宗扬早听惯了战场上的各种惨叫和哀号,但耳边的惨叫声却让他有种陷身地狱的感觉……那是无数个惨叫声同时响起,声音中充满惊愕、痛楚、恐怖……然後又彷佛被一柄剪刀同时剪断,戛然而止,没有半点余音,就直接成了空白。

程宗扬头皮发麻地看著自己身侧,从殇侯站的位置一直到数里外的江畔,伸出一条笔直的死亡之线。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敌阵,周围被数不清的宋军重重包围,然而此时,所有踏入死线的宋军,都彷佛被一根无形的手指一举在地面上抹去。

无论是刀手、盾手、枪手,还是神臂弓手、铁甲重兵、骁骑jing锐……全部以同样的姿势扑倒在地,宋军严密的阵型被划出一个笔直的缺口,自己的视线越过重重尸首,可以毫无阻隔地一直看到大江辽阔的水面,看到江畔一艘挂著火红旗帜的楼船。

殇侯肩背一挺,佝偻的身体彷佛凭空高出一尺,方才那个猥琐的朱老头消失无踪,眼前的老人虽然还穿著那件破旧的葛袍,却如同布衣王侯,散发出逼人的傲气。

鸩羽殇侯从江畔登岸,一路行来,已经在沿途布下剧毒。无声无息,杀人於无形之中,举手间千军辟易,这等煞气,不愧是天下毒宗。

程宗扬吸著凉气道:「这是什么毒?太狠了吧?」

「毒物聚而不散,画地为牢,中者立仆,不过是雕虫小技。」殇侯傲然道:「本侯敢在你面前献宝,岂会用那等俗物?」

话音未落,那条死线彷佛突然活了过来,已经被毒杀的宋军尸首开始挣扎蠕动,然後一具接一具爬了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那些毒发的宋军已经改变模样,盔甲下的肉身变成乌青sè,肌肉凹陷,骨骼外凸,彷佛一具具直立的僵尸。深陷的眼眶内,眼球因为乾涩而缩小,瞳孔却扩散到极限。他们以古怪的姿势挺起身,然後蹒跚著扑向最近的活人,无论他们是敌寇,还是刚才与自己一道并肩作战的友伴。

所有宋军都被眼前一幕惊呆,几名宋军来不及反应,就被毒尸咬中。受创的宋军士兵发出的嚎叫声蓦然断绝,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黯淡,肌肉一条条附著在骨骼上,迅速乾瘪枯硬。

咬中他们的士兵把毒素传播给同伴,便仆倒在地,新化成的僵尸再次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同伴。最初中毒的只有数百人,接著他们把毒素传给同样数量的友伴,然後又是数百人……

那些毒尸不断跃起、咬中同伴、然後倒下,接著一批新的毒尸重新跃起。死亡的yin影在宋军阵列中迅速扩散,越来越多的宋兵成为毒尸,四处追逐周围的活人。

「这……这是什么怪物?」

「还记得你在南荒时,说过一种『病毒』吗?」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我说过吗?」

「本侯浸yin毒物,天下奇毒莫不熟识。唯此病毒之术,闻所未闻。」殇侯说道:「本侯苦思多ri,你走後不久,本侯想起当年在太泉古阵搜得一具僵尸,忽然突发奇想,从它血脉中提炼毒素。」

说到这里,殇侯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虽然费尽周折,却终於让本侯炼出一种奇毒。此毒无sè无味,一旦进入血脉,便令人生机尽丧,无智无识,然而中毒之人尸身腐而不坏,行动与常人无异,而且肢体血脉尽化为尸毒鼎炉。若有人被毒尸咬中,即刻化为毒尸。」

程宗扬表情古怪地瞪著他,「侯爷,你挖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僵尸?」

「那具僵尸质如枯木,如今已然被本侯炼化,片肤无存。」殇侯谓然长叹,「可惜此毒质地未纯,毒素一去,尸首随即崩坏,而且播迁五次之後,毒xing便即失效。唔,还大有改进的余地。」

「不用改了!这样就很好!」程宗扬叫道:「你要把它再改进一下,不出一年,整个六朝就没活人了。」

殇侯哈哈笑道:「设若如此,本侯足以名垂青史,死而无憾!」

「人都没了,还垂个鸟啊!先说好,你要敢乱改,我立刻翻脸!你炼出多少毒,我都让你自己吃下去!」

殇侯哼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刘宜孙与张亢幸运地躲过一劫,随即与王信合兵一处,试图反攻,然而楼船上下来的一队黑衣人,轻易就粉碎了他们的攻势。这支隶属於殇侯的近卫队数量虽然不多,实力却不在星月湖诸营之下,又是刚投入战场的新力军,兵锋极盛。

刘宜孙和张亢竭尽全力,也没有来得及组织一次有威胁的攻势。

当第四批毒尸出现,宋军再也无法维持阵型,所有人都拚命後退,躲避那些可怖的行尸,乱成一团。紧接著,远处的金明寨升起一片大火,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顷刻间,整支大军像雪崩一样垮了下来,士兵们cháo水般退散,战场上到处是扔下的军旗、武器、战鼓,还有战殁者的尸首。

随著星月湖法师身死,兽蛮营好不容易才摆脱陷土诀,但刚投入战场,宋军溃势已成,即使秦翰之能,也无回天之力。他收起蛇矛,森然道:「改ri再领教孟上校的双戟!回师!」

程宗扬捡了条xing命,也不敢再犯浑跑去追杀,他立即下令撤退,与侯玄等人会合。

武二郎挺胸凸肚地过来,肩上扛著那个兽蛮武士,活像一个豪勇无双的打虎英雄。但看到战场上那些到处追逐活人的毒尸,堂堂二爷也变了脸sè,恶狠狠大啐了一口,「什么鸟玩意儿!」然後左右瞅了瞅,撒丫子就跑。

程宗扬对秋少君道:「看到了吧,这叫横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那些根本没命的。」

秋少君朝著武二郎的背影叫道:「暴徒!人渣!没胆鬼!」

「得,你就是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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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一入城,便迎来一片喝彩声,桓歆叫道:「程兄!有你的!兄弟在上面看得清楚,好身手啊!」

石超扯住他的衣角,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余惊未肖,浑身肥肉都是抖的,张了半天嘴都没说出话来。

张少煌一手搂著程宗扬的肩,一把推开石胖子,「让让让!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赶紧著备热水!瞧程兄弟这身血,都够开染坊了。」

谢无奕好整以暇地朝殇侯拱拱手,「这位是?」

「我们盘江程氏的长辈!程老爷子!」

这小子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姓给改了,殇侯拿绳勒死他的心都有,脸上却不动声sè,微微颔首,那份威严的气度,让人肃然起敬。

忽然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城门处。孟非卿缓步走到殇侯面前,相距还有数尺,两人之间的空气便发出气劲交击的暴响。

孟非卿停下脚步,先收去护体真气,然後拱手一揖到地,「多谢侯爷恩义。

抚养紫姑娘十五载,此恩此德,我等没齿难忘。」

殇侯哼了一声,翘起下巴,鼻孔几乎扬到天上去。程宗扬一手扯住殇侯,一手扯住孟非卿,笑道:「吴大刀,瞧瞧谁来了?去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我要好好给老爷子接风洗尘!」说著一边给孟非卿施了个眼sè,让他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

直到所有的士卒撤回城中,斯明信和卢景才连袂返回。他们两个本来准备刺杀夏用和,见到宋军伏兵四起,情知中计,两人都是胆大心狠之辈,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闯入金明寨,将所有的攻城器械和军中存粮付之一炬,烧得乾乾净净,逼得宋军不得不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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