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番外之公主与侍卫(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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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外祖走了。

        漫天飞扬的纸钱和雪片混在一起,白了树木,白了屋顶,白了大地,唯有殷红的火焰,给眼前的世界增添了一点颜色。

        飞起的纸灰盘旋着,又被雪打湿,慢慢落在雪地上,那星星点点的黑,分外刺眼。

        二胖抱着三花,三花呜呜地叫,可是那个爱怜地抚着它的老人,已经不在了呀。

        兰时使劲揉揉眼睛,没有号啕嚎哭,只是依偎着母亲,用小手一次又一次抹去母亲脸上的泪珠。

        母后很伤心,外祖的五七过了,她还是走不出来,有人的时候还好,没人的时候,总会呆呆坐着落泪。

        兰时却是笑嘻嘻的,今儿折枝梅花问母后好不好看,明儿拿个偶人来,缠着母后给娃娃做衣裳。反正只要她在,就吵吵闹闹的,一点也不像刚经历过白事的样子。

        便有宫人悄悄议论:

        “小公主心肠太硬,老国丈对她那么好,也不见她哭一声,还没出丧期,就嘻嘻哈哈弄红着绿起来了。”

        “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跟大人学的……”

        没多久,嚼舌头的宫人便从宫里消失了,然而这些话,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兰时的耳朵里。

        她偷偷溜出宫,一个人来到外祖家。

        外祖走后,这里再无人居住,院门也上了锁,但没关系,她有院门的钥匙,那还是外祖给她的。

        廊下的躺椅还在,上满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不知是宫人忘了收,还是有意保持原来的样子。

        兰时依旧坐在躺椅旁边。

        圆月低低垂下树梢,似乎一伸手就够得到,夜空无云,廊下,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院门嘎吱吱响了声,二胖怀里不知抱了什么,氅衣下鼓鼓囊囊的,进门就挨着她坐下。

        原来是一坛子酒,还是温的!

        兰时捧着酒碗,瞠目结舌,二胖这是要干什么?她才十一岁,父皇母后从不允许她喝酒。

        默然一会儿,二胖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你大醉一场。”

        兰时哈哈大笑,“我才没有难过,只是单纯地想躲躲清净。你看,我像伤心的模样吗?”

        二胖没有反驳她的话,一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想不到这个憨憨,喝起酒来倒有几分豪爽劲儿,如是想着,兰时也浅浅喝了一口。

        好辣!从舌尖辣到喉咙,又冲向鼻腔,辣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什么父皇喜欢,哥哥们也喜欢?

        兰时不停咳嗽,眼泪刷刷往下落。

        二胖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花生米,一包素鹅。兰时赶紧塞了两口,才把那股辣味压下去。

        吸吸鼻子,又是一口。

        一边喝,一边笑,一边哭……,自外祖走后,她是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情感。

        月亮越升越高,如银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得小院亮如白昼。很快,酒坛子空了。

        兰时晕晕乎乎的,只想睡觉。二胖手握短刀,砸开房门上的锁,还好,屋里还是比较干净的,只是床上光秃秃的,没有被褥。

        他脱下大氅铺在床上,轻声说:“公主,凑合一下,等酒气散了,我再送你回宫。”

        兰时掏出鸣镝给他,迷迷糊糊道:“给宫里报个信儿,省得他们着急。”说完,倒头就睡。

        大氅很大,足可以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

        一听说公主不见了,二胖就知道她肯定会来这里,果然,他料得没错。现在应该立时发射鸣镝,好通知宫里来人接公主。

        他十四岁了,只要不出差错,明年就可以入禁卫军,成为天子近侍——这也是他的父母给他选定的路,官家也默许了的。

        可他就是不想放出鸣镝!

        哪怕明知会受到惩处,失去前程,他也不想。至于为什么,二胖不太明白,也不愿意仔细想。

        一簇温暖的火在空寂的屋子里燃起来了,兰时腮边挂着泪珠,嘴角带着笑,呼吸之间都是酒香,却睡得很安稳。

        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宫里的暖炕上了,小孩子喝酒到底是不行的,脑壳足足疼了三天。

        “父皇有没有罚二胖?”

        母后没有回答,只是说:“马上就是元宵节了,金明池会举办盛大的灯会,还有你最喜欢的冰嬉,去散散心吧。”

        “那……二胖去吗?”兰时不死心,继续打听。

        母后笑着摸摸她的头,“小姑娘操心不少,只管痛痛快快地玩!高兴了就大笑一场,难过了就大哭一场,借酒消愁,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事。”

        到底也没告诉她二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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