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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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上风的乔俏雨实在凶,别说女性长辈,就连站在旁边的男丁也没有人敢上前,真的怕上去会让乔俏雨闹得更厉害。

        许萦也被吓到了,印象中乔俏雨嘴巴欠是欠,但从不动手打人,用乔俏雨自命不凡的思考逻辑来说就是:我一个有钱有颜的小开女儿为什么要学别人打架扯头花,多不雅观啊,嘴人多爽啊。

        围观的人逐渐变得,许萦想着先把乔俏雨安抚好,其他另外在说。

        她准备上前,一个人越过她,直接上去扯开乔俏雨。

        一个耳光扇在乔俏雨脸上,声音脆响,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噤了声。

        “乔俏雨你发疯也不看是什么场合?是不是把你惯没边了?”沈长音指着乔俏雨怒吼,扬起手要继续打。

        束婷跌坐在地上,抱着身子放声大哭。

        许萦看到打磨平滑的水泥地上一滴一滴艳红落下,她跑上前把乔俏雨拉到身后,“二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接着她赶忙扯出纸巾给乔俏雨止血。

        全家人聚在院子里,沈长音拉不下面子,狠声说:“今天是你太奶奶的白事,你在这里闹事,我是没教你礼数吗?你太奶奶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和你表姐相处的?”

        乔俏雨推开许萦的手,把鼻血胡乱一擦:“打人还要念老人家恩情?我打的就是她,太奶奶我敬重是一回事,她嘴贱被我打是一回事。”

        “乔俏雨你闭嘴!”沈长音阔步走来,要把乔俏雨拉到没有人的地方,不让她继续丢脸。

        许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沈长音教训孩子和沈长伽一样,说不定到最后会动手,她没多想把乔俏雨护到身后,解释说:“二姨,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只骂小雨。”

        束婷为自己叫冤:“你从小就看不爽我,太奶奶一走,你就故意针对我。”

        “你再说!”乔俏雨要上前,许萦回身搂过她腰身,“乔俏雨,先等会!”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闹腾?”沈长音拽着乔俏雨胳膊,“你跟我进房间。”

        “我不去!”乔俏雨搂着许萦,连带着许萦都要被拖走。

        “你们怎么总觉得是我的错啊,就因为我平日里比她骄纵吗?”乔俏雨用力甩开沈长音,指着束婷放话,“你少背后编排我老公,他是胖是瘦是好是坏只有我有资格说,你再到我面前犯贱我撕烂你的嘴,你还蹬鼻子上脸,你和那些男人的烂事我全给你捅出去。”

        不远处的聂津拨开人群,慌忙跑过来,徐砚程跟在后面。

        聂津见到乔俏雨脸上和前面衣襟全是血,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还是先冷静地把场面缓和了。

        “妈好了,我来吧。”聂津说。

        沈长音想驳斥回去,对上聂津冷冷的眼神,心里明白虽然对方是自己的女婿,但也是聂家的二少爷,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许萦见聂津过来,正松手把人交出去,没人拉着的乔俏雨上前踹了一脚束婷。

        沈长音怒了:“乔俏雨你是疯了吗?”

        沈长音怕被亲戚说不会教女儿,要再给乔俏雨一巴掌,许萦挡了过去,眼看一巴掌就要打在许萦身上,刚赶到的徐砚程握住了沈长音的手腕,微微用力拉开了距离,把许萦护到自己怀里。

        “没事吧?”徐砚程蹙眉问。

        许萦呆了下,摇头。

        聂津见了这一幕,厉声说:“够了,到此为止。”

        二话不说,聂津搂着乔俏雨走远。

        沈长音有气不敢撒,觉得乔俏雨故意和她对着干的,故意找个能在权势上压她一头的丈夫,就是打定主意看在聂家面子上自己不敢拿她怎么样。

        徐砚程拉着许萦走出人群,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伤到吧?”

        徐砚程神情冷得可怕,许萦惊了一下,摇头说:“我身上的血全是小雨的,我没事。”

        唯一可能挨的一巴掌也被徐砚程挡下来了。

        闹剧收场,束婷委屈痛哭,被人搀扶回屋子里。

        在家门外不远处一辆用来务农的皮卡车旁,乔俏雨坐在凳子上。

        许萦听到乔俏雨委屈控诉的哭声。

        她和束婷吵架没哭,被沈长音扇了一巴掌也没哭,面对聂津却哭得像个孩子。

        “束婷故意来招惹我的,说不过我就骂你,她骂你我才动手的!”乔俏雨哭着说,“你是比我大五岁,可你又不是老头子,她说你是半条腿进棺材了,她才进棺材!她还笑你肥头大耳,说我是冲你钱嫁给你的,你微胖是因为你前几年生病吃药导致的啊,去年才刚好,身体也在恢复。她什么都不懂,就说你坏话!”

        聂津给她擦鼻子,没想到是因为他才动的手,语气轻了许多:“你不满也不能直接动手。”

        乔俏雨:“所以你也觉得我是错的?”

        聂津去找水给她清洗,一面说:“我是说,下一次找个更好的场合给她教训。”

        “我不要,我就是要当场报复回去!”乔俏雨哭完摸了摸鼻子,“津哥,我的鼻血怎么越来越多了啊……”

        “祖宗你别动了,我看看。”聂津低下身子。

        “好疼,别碰!”乔俏雨哭得稀里哗啦。

        许萦望着远处,无奈扶额:“乔俏雨就是有这种本事,一件事本来她没错,她可以搞成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和束婷大学的恩怨也是。

        徐砚程搂着许萦:“走吧,去看看。”

        许萦心想这不是有个医生嘛,正要拉徐砚程上去,沈长伽叫住她。

        “小萦,你过来。”

        许萦看了看,推着徐砚程过去:“你去给小雨看看,她这个人比较怵老师和医生,你让她消停一下。”

        徐砚程听完她的说辞,哑声笑笑,说了好。

        他转身往皮卡车那边走去。

        等人走,许萦去到沈长伽跟前:“怎么了?”

        沈长伽看了眼不远处躲着聂津清洗鼻血的乔俏雨,语重心长说:“等下你当着大家的面,给小婷道个歉吧。”

        许萦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语气:“我?给束婷道歉?凭什么?”

        “刚才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小雨这边,这不是给大家看到你们两姐妹联手欺负她?你让表家的人怎么想。”沈长伽拿出循循善诱的语气,“而且小雨这人心气傲,肯定不会去道歉,你就出个面,两家人的关系也不会太难堪。”

        “现在是您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定罪吧。”许萦冷下脸,“我没觉得小雨做错了,她是骄横了些,但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束婷肯定招惹了小雨。您别在中间做什么好人,束婷要是要交代就当面和小雨理论。”

        “她不懂事,你做姐姐的也不懂事?”沈长伽问,“这件事妈理解你,只是不想闹大,你出个面就能平息,不是很好吗?”

        许萦:“好了妈,您总是这样,我作为一个有自我思想的成年人,难道不值得您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一定要用吩咐的语气?”

        “小萦,你怎么会这样想妈妈,我这段时间也为你改变了很多吧?”沈长伽不懂自己女儿到底还要她怎么样。

        许萦苦涩笑笑:“我懂,除非一切倒退回到二十七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刻,您换一个方式来对待我,不然这些年心底留下的伤口无法消弭。”

        “就这样吧,我们没必要去深究能做感情多好的母女,您继续对我好,我也继续孝顺您,我们还是母女。”

        沈长伽垂下手,落寞铺满心房。

        许萦的这番话,她听懂了。

        她们还是母女,但也只是母女。

        她的女儿不会再以真心去对待她,或许她以后和外人无二,女儿会客客气气地对她,不再谈论更深的感情。

        “这件事您不要插手,涉及到聂家,二姨都不敢轻举妄动,您再别在一旁乱出主意。”许萦怕沈长伽胡来,把问题往严重上说。

        沈长伽看着许萦走远的背影,忽然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是真的彻底失去了自己女儿。

        -

        许萦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轻松许多。

        这是她能找到平衡自己和母亲关系最好的办法,没办法和母亲再交心,只能浅言于表面。

        对于过去自己受到的言语冷暴力和打压,她无法和解,更无法原谅,她也没资格替曾经糟糕的许萦去原谅。

        想通后,许萦深呼一口气,踩着坪地细碎的灯光走向徐砚程。

        “姐夫,好了没?”乔俏雨仰头问。

        徐砚程把小型手电筒关掉,放到车的铁盒里,“回江都后去医院挂耳鼻喉门诊看一下,现在血是止住了,但还是要上心的,不然留下后遗症,往后鼻子会变得脆弱,容易流鼻血。”

        乔俏雨愣神:“这么……严重的吗?”

        “知道严重还一直挑衅你妈。”许萦上前,拉开徐砚程,捧着乔俏雨的脸左右看看,出了衣服和脖子有血迹,脸干净得漂亮。

        乔俏雨挣脱许萦的手:“姨妈和你说了什么?”

        许萦:“让我替你给束婷道歉。”

        乔俏雨怒了:“凭什么啊,姨妈是搅屎棍吧!应该是束婷来给我道歉!”

        许萦算服了,乔俏雨的嘴巴就是厉害,嘴人连长辈一块说,丝毫不给面子。

        “行了,葬礼明天就结束了,人你打了也骂了,下次她再惹你,你再打回去也不迟。”许萦抽出纸巾给她擦脖子上残留的血迹。

        乔俏雨狡黠笑笑:“怎么叫你去道歉啊?”

        许萦白她一眼:“还不是你害的,以后别总搞一些让人误会的动作,我和你可不是一边的。”

        “嘿嘿。”乔俏雨笑得特别贱,“本来就是一边的,太奶奶后来多分我的糖,你敢说你没吃。”

        许萦懒得和得意洋洋的乔俏雨理论,对聂津说:“你带她回车上休息吧,明天出葬我们出面就好,其他的场合就不去了。”

        闹成这样,也不适合再进去,毕竟作为太奶奶亲孙女的束婷一定会出现,这又是别人家,作为外人不要到跟前讨没趣。

        “我要再去给太奶奶烧柱香。”乔俏雨理直气壮,“她以前老疼我了,我是不喜欢束婷,但我喜欢太奶奶。”

        乔俏雨坚持要去,聂津拿她没办法,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

        人走完,徐砚程见许萦往外走去,他跟上问:“不回去了?”

        许萦摇头,搂着他胳膊说:“回车上休息。”

        “还说不是一边的。”徐砚程觉得好笑,“她回去继续闹,你直接不出面。”

        “徐医生,你可别冤枉我。”许萦松开他的手,插到口袋里,“我守了灵,你帮了忙,作为远房外戚,我们礼数也尽全了。”

        再主动,让太奶奶的亲亲孙女孙子怎么想?

        “开玩笑,当真了?”徐砚程搂着她肩膀,和她走去村头的广场。

        冷风轻吹,许萦手脚开始发冷,她躲在徐砚程的怀里,对他说:“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当真。”

        “你问。”

        “徐砚程,你……讨厌我这样的家庭吗?”

        许萦焦心看他。

        徐砚程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许萦自卑地垂下头:“在我看来,我的家庭琐事很多,亲戚关系很乱,而你出身高知家庭,家里人很好,关系简单,没有一地鸡皮蒜毛。”

        她承认,自己因为家庭的原因总觉得矮徐砚程一头。

        “你的家庭不能代表你整个人。”徐砚程轻声细语,“你就是你,我首先看到的是许萦,而不是用你的家庭去对你下定义,这不公平。”

        许萦的原生家庭确实不够完美,但她有努力去改变,去变好,如果他再用家庭去判断她,和她家里的那些亲戚有什么区别?

        听完,许萦浅笑。

        徐砚程还是徐砚程,是那个能用真诚打动她的徐砚程。

        她想到了他们在京都等出租车时。

        他说他是和二十六岁的许萦结婚,并不是和二十六岁功成名就的许萦结婚。

        他说她的价值不该用收入去判断,他相信她会用一技之长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在他眼里,许萦不够好,相同的,徐砚程也不是完美的。

        从始至终,徐砚程看到的就是许萦这个人。

        她没有办法不臣服于他给的温柔。

        也没有办法,不爱他。

        整颗心恨不得全给他。

        许萦停下脚步,扎到他怀里,靠着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说道:“我刚和我妈说开了,我没有难过,我反而很开心,不想强迫自己做她理想中的女儿了,我也不去强求她做我理想中的母亲了。”

        彼此放过。

        徐砚程没想到她会和沈长伽摊牌,怔了片刻,揉了揉她脑袋:“你做得很好。”

        “你不说我吗?”许萦仰头。

        徐砚程手抚过她的卧蚕,摩挲过那颗浅浅的痣:“我和你结婚不是来对你说教的。”

        “那是来干嘛?”许萦傻乎乎地问。

        她看着眼前男人帅气的脸,被他唇角噙着的雅笑蛊惑了心。

        徐砚程凑近她:“是来爱你的。”

        乡间风寒,路上萧索荒凉。

        风景不衬。

        但,他的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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