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最后一次（2 / 2）

刘小媛一愣。

记忆汹涌而来。

刘向前的眼角一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年轻的时候很是明显，老了之后，因为皱纹多，反而将疤痕完美融合其中，看不太出来了。除了刘小媛本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父亲的脸其实是有轻微破相的。

没有人知道这疤痕的来历，只有她清楚。

那是她失去母亲之后，不久的一次家长会。班主任组织家长会，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到了，只有刘小媛一个人爸爸妈妈都没有出席。妈妈是再也来不了了，爸爸则是因为工作原因，临时脱不开身，迟到了。

不懂事小朋友嘲笑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编着儿歌，一边唱，一边蹦跳的跟在她身后。

等到父亲赶过来的时候，家长会已经结束了。父亲对她道歉，而刘小媛的心中却忽然汹涌出恨意，开始对着父亲又踢又打，还扔东西，发泄刚刚所受的委屈。小孩子下手是没有轻重的，一个不经意间，摔打过来的文具盒便划破了刘向前的眼角。

那个疤痕便是这样来的。

被女儿打伤的刘向前不仅没有生气，还继续哄着女儿，直到将因看到他流血而慌神的女儿，彻底哄的不哭，才抱着女儿，父女俩一起去了医院。

明明是自己缝针，刘向前却在门诊室给女儿要了一颗糖丸，还逗女儿说，下次父女俩一起玩医生游戏，可以逼真一点了……

翻涌的记忆出现在脑海。

刘小媛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明明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却在那一刻，似乎回归了小时候。那颗糖丸的味道仿佛又重新回归口腔，丝缕的甜蜜充盈开来。

她的脸颊上却是一片湿热。

“爸！”

原本因为惊吓而凝固的表情和言语，终于在这一刻，发出声音来。

这声呼唤，已经翻涌出黑气的鬼煞忽然一顿。

黑气伴着蓝色光球一同隐掉，已经是鬼煞的刘向前，一双猩红的眼洞朝着声音来源处看过来。

“爸！……”

刘小媛又叫了一声，泪水开始不住的往外涌。

鬼煞听着那声呼唤，看着眼前的人，眼洞猩红的光暗了暗，下意识的一歪头。

这一个动作，让刘小媛的泪水瞬间决堤。

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回溯，速度之快，在耳旁翻出汹涌无比的风声。

那是父亲多年以来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幼儿园时候的自己爱哭，只有看动画的时候会笑。那个动画角色就是每次有人叫它名字，它就歪头。所以之后每次叫父亲，父亲也歪头，就是为了逗她。

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一个习惯。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一路成长的几十年，成千上百次呼唤父亲，父亲就会下意识的歪头看过来。而刘小媛对此的心思，从一开始的看到会笑，到后来一段时间的厌恶，再到看到会笑，从一个孩子，逐渐成长为别人的妻子和母亲……

这个习惯，即使父亲老年痴呆犯病的时候，也没有改变过。

上一次做，是在父亲被院长他们接走的时候，她喊了一声爸，承诺孩子一出生，就去接他回家。

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

到底没了机会接父亲回家，也没了机会，再喊一声“爸”，再看见父亲歪头的动作。

“扑通——”

刘小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