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小甜甜(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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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南柚这尊能震邪祟的大佛在身边,  孚祗的情绪尚算平稳。虽隔三差五的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但跟邪祖那种动辄要蚀人血肉,干一番毁天灭地大作为的程度比,  无疑可以称得上和风细雨,  小打小闹。

        期间,苍蓝和十位神使,也一直住在星界。南柚命人给他们在昭芙院旁清出了一座院子,  里面十余间房,  不远处隔着的就是流钰、狻猊等人的居所。

        每回昭芙院里发生异动,  便是浩浩荡荡十余人赶来,挤在一间屋里,热闹得不行。

        起先几日,  孚祗情绪时常反复,戾气上来的时候,  破坏力惊人,南柚用红绸结界将他困住,随他折腾,每次折腾完了,他又会慢吞吞地凑过来,  拉她的手,  蹭一蹭,  小狗一样。

        南柚本身不是什么娴静的性子,又素来爱逗弄他,  从前他温润似玉,  水一样的通透,不论她怎么闹,都不起波澜,  不动怒,现在变换了种性情,无异于自个撞到了她的掌心中。

        十几日之后,每日不间断的搽药,再加上孚祗有浑厚的神力支撑,他被神链击中的贯穿伤开始愈合。

        他发作的时间和频率渐渐趋于稳定,而且变得嗜睡。

        连着两日,星界突然降温,温度急转直下,迅速逼近寒冬,一场雨,一场雪,将昭芙院中才挂上枝头的青绿小果打得落了一地,不久就烂进地里。

        彩霞轻手轻脚进来,屏住呼吸敛着气,收拾屋里碎落的茶盏。

        屏风后,红纱帐落。

        南柚两支玉藕似的胳膊伸出锦被,悄无声息地坐起来,身边的男子警觉性挤高,她稍稍一动,他就下意识蹙起了眉。

        “孚孚。”南柚捏了捏他的手掌:“天还早,再睡会。”

        他本就是清隽温柔的相貌,满头青丝如水流般蜿蜒在被面和软枕上,睡得很安静,规规矩矩,手和脚都平伸着。

        他最近睡觉的时间和次数明显比往常多。

        南柚问苍蓝,苍蓝又抽空去了一趟树族,发现跟圣湖水制成的疗伤药有关,加之树族天性如此,遭逢重伤,会自发陷入沉睡。

        南柚被种种反常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定下来。

        他这一倒下,留下一堆的琐碎事情,六界君主写的折子一道接一道往上递,传到神宫,再由神官带到星界,和星界内部群臣上奏的折子一起,堆在了书桌案头。

        一些小事,十神使和苍蓝都看着处理了,唯独有几件,从前由孚祗定夺,六界各族都看着,其中干系牵扯太多,他们不敢贸然插手。

        关于战后的论功行赏和百族册的排名变动。

        无诏赴衡州且杀敌多者,得赏,兴即后嗣。

        应诏上战场者,有赏而无功。

        而若像琴家这样出人又出力的远古世家,将酌情变动百族册上的名位。

        百族册根据诸族的综合实力,各方比较确定,一经敲定,千万年不改,除非六界有大的变故,比如洪荒、远古时的两次大战。

        苍蓝连着在耳边叨唠了好几遍,南柚架不住,想着今日将这事商量着解决掉。

        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道:“我很快回来。”

        男人手伸出来,捏了捏她纤细的指骨,从喉咙里嗯的一声,乖乖顺顺,像只听话又黏人的大猫。

        南柚起身下榻,洗漱梳妆后,去了书房。

        她到的时候,书房已经热闹起来了。

        苍蓝和尘书坐在左侧,旁边是陈列古籍游记的书柜,他们连着在书房待了几日,干脆把原本横列在里面的书册抽了放折子,折子边还放着两盏香茶。

        右侧坐着流钰和流芫,平衡朝堂,处理政务这样的事干得得心应手,再加上现在星界上至老奸巨猾的重臣,下至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配合得不得了,做起事来,甚至比从前还要轻松不少。

        南柚这个甩手掌柜难得有些心虚,一进门,就吩咐人端了精致细糯的糕点上来,自己负着手进来,还有模有样地给流钰和流芫捏了捏肩。

        流钰笑着摇头:“这样的待遇,真是好久没享受过了。”

        流芫动了动脖子,将手头最后一份折子看完,身子往后一靠,长吁了一口气,对南柚道:“献殷勤也不好使,等忙完手头这一阵,怎么也得让我休个十年八年的假。”

        南柚绕到自己那张宽大的沉香椅上,一只手撑着半边桃花面,小脸笑吟吟的,看上去好相处得很,半点儿脾气也没有。

        见着这堪称温情的一幕,苍蓝不禁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同是为人做事,这差别,这待遇,宛若云泥之别。

        尘书扣下了两道折子,另有一本早准备在手边的名册,递到南柚的手中。

        “这是现世的百族册,你看一看。”尘书又点了点那两道描着金边,画着祥云卷的折子,补充:“这两本上记的是各族功绩,实力。”

        南柚捏着那本册子,信手翻开,眼也不眨,懒洋洋地问:“这种事,我来定,合适?”

        她这话,怎么都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苍蓝用手肘给了尘书一下,后者长着一张和善的脸,声音也温吞吞:“六界皆知,公子留下旨意,圣女之意,皆他之意。”

        南柚这回笑了一下,话语耐人寻味:“从前怎么不见你们这样听话。”

        尘书噤声了,要不是流钰流芫也在,他恐怕得当即说一声“您大人有大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南柚翻开名册,一行接一行看下去。

        “天族名列百族册第一,尔等有何意见?”半晌,南柚合上名册,问。

        “天族实力确实为诸族之首,日常行事,还算恭勉,亦是远古传下来的种族,这次名册变更,诸君选出的票中,它仍在第一。”

        “既无异议,便如此定下。”南柚颔首,又翻开了折子,看了一眼,手指微动,“星族第二?”

        “星族何时能爬上第二了?”南柚抬眸,对着苍蓝道。

        “这事多半怨我,但如今这个情势,大家皆听闻圣女转生为星界之主,并与公子相守,日后星族与神山联姻,这个第六,怎么都不大好听,便将星族选了上来。”苍蓝捏了捏鼻梁骨,娓娓道来。

        南柚笑了一声,目光在被压下去的四大族上扫了扫,“这被挤下去的几族,喉咙里的血都要怄出来。”

        百族册绝不仅仅只是个名册,它还关系些从神山圣湖流出去的气运多少,一丝一缕的偏差,一个大族,可能就得损失上百位能堪大用的天骄。

        “不用这样的特殊待遇。”南柚手指点在桌面上,哒哒地响,“从前按什么排,现在还是照什么排,只有第六的实力,非得去充个第二做什么。”

        “行。”苍蓝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把后面有变动的地方一一挑出来说了,半个时辰后,百族册这事,便算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尘书开口:“关于树族的百世禁锢。”

        南柚也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她问:“这件事,你们如何看?”

        “邪祖一人掀起的风浪,同族为他背负百世,这样的惩罚,其实已经过了。”但给树族定罪的时候,正是六界被血洗,战打得最令人绝望的时候,多少人失去了血亲、师门、挚友,若不是横空出世的神主,树族就连偏安一隅的机会都没有。

        “这件事,你也知道,公子不好出面。”

        “邪祖有灭世之举,孚祗有救世之德,如何不能功过相抵。”南柚眼波微转,声音沉下来:“还是六界从来只算过,不算功?”

        “有几位一直上书,说树族犯下滔天大罪,该再避世而自省。”说起来,苍蓝也有些头疼,“总有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时常在公子面前死谏,大有一言不合就撞墙的架势。”

        “直至今日,还有人反对树族出世?”南柚听完,问。

        苍蓝点头:“是。”

        “让他们来见我。”南柚嗤的笑了一声:“人老了,该退的时候就得退,若是一意求死呢,我们也拦不着。”

        “你家公子脾气太好了。”她用朱笔将两份折子批了,返到两人手中。

        流钰和流芫出去之后,苍蓝踟蹰着留了下来,南柚从案桌前抬眸,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是这样,因为公子这个情况,我接连几次去了树族,上回去的时候,树族族长跟我说,族内有一本从洪荒前留下来的古籍,古籍上记载称,树族蕴天地而生,身受重伤时,琴音可助稳心境、平体内游走之气。”

        凡跟孚祗有关的事,南柚都格外上心。

        “琴音?”南柚问:“是指乐修的琴意?”

        “恰恰相反。”苍蓝摇头:“得要纯粹自然之音。”

        南柚若有所思:“你是说,人间的凡人?”

        “是这个意思。”苍蓝抿了抿唇:“琴艺高超的人族倒不是没有,也可从中甄选出心思澄澈,心无杂念之人。可凡人上星界,所见所闻,皆是从所未有光怪陆离之事,哪能不惊慌,更遑论还得入你的红绸结界,在公子情绪发作时弹奏。”

        “琴艺高超,心思干净澄澈,胆识过人。”南柚将他的话总结了下。

        “这几日,我抽空去一趟人间。”南柚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他心性坚韧,自控力极强,加之我日日拿本命结界镇着他,百年之后,情况便能稳定下来,千年之内,可将邪气尽数祛除。”

        “苍蓝,神山可着手拟定你家公子的婚期了。”南柚起身出门,经过他身侧时,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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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柚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连着好几日早出晚归,神色匆匆。

        孚祗嗜睡,感知力却成倍敏锐起来。

        这些时日,每次他体内神邪之力控制不住,开始破坏结界时,不管什么时候,她在做什么,半刻钟之内,一定会赶回来。

        可昨日,她隔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回。

        他发作得格外厉害,她进门的时候,结界内的红绸几乎已经全被撕碎了。

        漫天红绸纷动,长短不齐,参差不一,地面上还铺了一层。

        孚祗脸色白得吓人,流水一样蜿蜒下来的长发又是纯正的黑,他眼眶泛着点病态的红意,气息紊乱,呼吸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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