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因着同秦家说好要去临近的大舆镇,阮澜在记忆里搜刮了半天,发现原主竟然没出过这小村子。陆追更是沿着山里一路走来,哪里知道大路怎么走,旁人怎么去,两人连忙又去请教阿婆。
两人搬出来秦家的种种当做挡箭牌,又拿出制瓷养家的营生来说,阿婆这才犹犹豫豫地讲了一遍,又千叮咛万嘱咐陆追在外要看管好阮澜,少往人多的地方凑。
翌日一早就要出门,陆追原本早就歇下了,躺在床上却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让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他听着那脚步声从院子里兜了两圈,又跑去厨房不知做些什么。
陆追顺着窗户缝看了片刻,这才看见阮澜正搬着一盆面粉搁在石桌上犯愁。
今晚月色很好,正是个圆月,院子当中冷辉轻撒曼妙天成。阮澜穿了一身麻白的衣裳,在这月光当中竟显得有些淡淡的灰绿色,衬的她皮肤愈加莹白。
此刻的她,轻咬着嘴唇,稍一放松便显得朱唇盈润。明明仍是个未长成的少女模样,身姿那么纤细,白日做了工,夜里还要担心家人。
陆追看她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皓腕,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过了片刻,院子里的声音总是经不住往他耳朵里钻,陆追叹了口气,这才慢慢的走到门前。他推开门,冷声说道:“深更半夜的,在外面闹什么?”
阮澜抬头看他,圆圆的脸颊上还有白色的面粉印子,像只顽皮的小花猫。
她有些郁闷的说道:“我这不是想着明日要出门,万一没法按时回来,总得给阿婆做点东西充饥。思来想去还是馒头最方便。可是我揉着揉着面团,它们就都黏在我手上了。”
说罢,她还像是要说仔细一般,将自己的手举起来挥了挥,上面果真黏着许多面浆。
陆追吐了一口浊气,不自觉地走到她面前,只轻轻扫了一眼那盆,说道:“亏你还做瓷器。水放多了,泥能成型吗?”
阮澜眨了眨眼,月光在她的脸上打了一道阴影,显得多了几分忧郁,少了几分白日的神色。
“对哦!”她即刻反应过来,又跑去厨房端面。待她再回来的时候,陆追已经站在面盆前揉面了。
“加老面了吗?”陆追一边往面盆里加着面粉,一边问道。
阮澜一脸不解:“老面?”
陆追扫了她一眼,也不答腔。
看样子是没有。这位村子里的澜澜表妹除了会做瓷器,倒更像是个城里的大小姐,女红不通,做食不通,抓野味不通,还要装哑巴,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竟然也还有人看上了她这样的,日后娶回家也只能当个摆设看看。
即便是做摆设,她的模样也不算最好的,京城里有更多长相端美的女子,比她要赏心悦目的多。
陆追揉好面,又自己去厨房浸了块湿布子盖在面上,这才坐在桌旁休息。阮澜老老实实的给他端了杯水,搁在一旁,自己端着马扎坐在陆追身边,紧盯着那面团看。
如今夏日尚未到来,夜里仍有几分凉意,虫鸣声时时阵阵的叫嚣一会儿,河里的水流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偶有两声蛙鸣和上一曲,闲暇舒适。
两人就静静的并排坐着,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陆追觉得自己身上一动,阮澜的脑袋已经倒了过来。因着那马扎矮些,自己又坐在石块上,她的头一歪正好靠在自己腿上。
她显然是洗漱完出来的,头发早就散开,披在肩头。那头发凉凉的曾在陆追的手背上,像是一截舒适的绸缎。
陆追低头看她,只见她竟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前两日靠在树上也能迷糊睡过去。
陆追也不着急动,他只是把手从桎梏当中抽出来,动作到一半,又怕将她弄醒似的放轻了许多。
罢了,白日她也折腾了许多,此刻就算醒了也什么都不会,只会添乱。
陆追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睡着,心里估摸着时间,待到面醒好了,这才推了推阮澜的脑袋。
阮澜大抵梦见了什么,吧唧了两下嘴,含糊说道:“别问我,我不吃豆芽菜。”
陆追不由得揉了下太阳穴,他腿有些麻了,又推了阮澜两下,这人大抵是白日辛苦多了,竟睡的昏天暗地,弄也弄不醒。
陆追嫌她麻烦,拎着她的衣服将她头放在石台上,自己则去将面收进了厨房。
他原本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任她在这院子里睡了,但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转身回来。
明日还要靠她去镇里,靠她打掩护,看看镇子里通缉的情况,切莫生了病去不成。
陆追这么想着,又走了回去,刚推搡两下,谁知竟然被阮澜当做枕头给抱住了。
陆追身子一僵,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将她推开。阮澜额头磕在石桌沿儿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
阮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瞳仁里有些恍惚,似是不认识眼前这人是谁似的。
“阿追。”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大抵是因为人睡着了,不仅神态懵懂,声音也有些沙哑细小,像把小刷子似的在人心上扫了一扫。
陆追停滞片刻,冷声说道:“回房里睡去,东西都弄好了。”
“哦。”阮澜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往前踉跄了两步:“阿追辛苦了。”
她恍恍惚惚的朝着房里走去,到门前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她晃了下脑袋,回头冲陆追笑了笑:“晚安啊,阿追,明天见。”
陆追看着她进了房,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早,陆追起的比阮澜要早些,他将之前剩下的兔子肉泥蒸好,盛在盘子里。又将昨晚醒的面分别揉好做扁,蒸出来几个饼放到小筐里放在一旁。剩下的几个饼收拾到背囊中,准备路上饿了的时候吃。
没有老面没办法发馒头,就只好做实心的饼。
待他将这些全都做完,阮澜才醒了。
“早啊,阿追。”她揉着脑袋走到陆追身旁,有些郁闷的问道:“你看我额头上是不是红了一块?不知道撞到哪儿了,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
陆追顺着看她脑门儿上的一条红肿,显然是昨晚她撞在石桌上的那一下引起的。
一早上便看到这么有趣的事儿,陆追不由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扬了下眉,说道:“挺有特色的,像个点红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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