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9(1 / 2)
昏睡中,路星河做了个梦,他梦见有次两人吵架,他发脾气把林有匪送的东西全扔进了垃圾桶——挂在墙上的画、各种各样的装饰摆件、手表、袖扣。
林有匪没有提前沟通就擅自替他推了一部名导演的电影邀约,路星河为他的自作主张大动肝火,吵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摔烂了那组林有匪拍回来的、一百多年前沙俄皇室用过的古董水晶杯。
林有匪打来了十几通电话都被他挂掉了,后来索性拉黑,他却不死心换了个号码继续打。路星河一怒之下彻底关机,蒙着被子睡觉。
一觉醒过来,林有匪买的画仍挂在墙上,他送的摆件也都回归了原位。要不是原来放沙皇水晶杯的地方被换成了一株蓝色重瓣康乃馨,路星河简直怀疑他们之前的争吵只是个不切实际虚假的梦境。
蓝色康乃馨的花语是——纯洁的爱。
除此之外,路星河从未见林有匪送过其他花。
想起来,这个家伙好像对蓝色的康乃馨着迷,以前他还曾问好奇这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林有匪用棕褐色的眼睛盯了他半天,神情温柔而虔诚,语气真诚得如同唱诗班的对神灵的颂答:“实话是,我并不爱花,喜欢这株,只因它为你所栽。”
路星河哑然失笑,难不成他在林有匪心目中,竟是个花匠?——还是只种蓝色康乃馨的那种。
林有匪的主动示好,让路星河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披着衣服走到柜子前,去看那朵被艺术品包围的康乃馨。
还带着露水的花朵十分娇嫩,却一点也不脆弱,层叠交错的浅蓝色花瓣,边缘都随机卷着些不规则的浅黄,像被火舌烫卷的蓝色油画。
鼻尖飘来一股喷香的烟火气,路星河忍不住踱步推门出去。
明亮的餐厅中,系着围裙的林有匪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朝他温柔而歉意地笑:“饿了吧,可以吃饭了。”
那一刻,他想,这个人这么好,以后尽量不吵架了吧。
......
最耗精神的是清明梦,而最让人迷惑的则是梦中梦。
梦里路星河睁开眼睛,黑暗中夜灯孤独地发出幽白的光。他出了一身冷汗,蹑手蹑脚地起来,想去浴室冲个澡,可还没挨到床边,就被身边人伸出的手不由分说地重新禁锢到温软的床榻上,金属材质的锁链碰撞出清脆的叮铃声。
病床上的路星河为此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他竭力地挣动起来,氧气面罩因剧烈喘息而凝起一片漫漶的水雾。
坐在床边的林有匪心情和神色同样复杂,摸着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头,转头求助医生:“他很疼吗?”
医生摇头:“麻醉还没完全退,不应该疼成这样,应该是噩梦。”医者仁心,特别体贴地宽慰道:“枪伤和普通伤不一样,病人近期会做噩梦也很正常,也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等他身体好转一些,记得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林有匪苦笑。噩梦吗?那就和枪伤无关了,那是每一天都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噩梦。
路星河从浑噩中醒来,巨大的耳鸣让大脑像被干扰了磁场的音响,耳边充斥着尖锐而恒久的“滋——”声。
他迷茫地看向林有匪,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和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有匪伸手温柔地摸他的脸。
床前这个人俊美而憔悴,像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虚幻主人公,可问的问题却很现实:“所以,你宁愿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路星河愣了愣,他做了什么吗?为什么林有匪会这么问?
沉默被视为默认,林有匪宽容地笑了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我曾对你说,这一世,除了你,我什么都能放,现在,我反悔了,以前总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才明白如果肯放弃的话,我们都会活得容易许多。”
路星河的脑子这才清明起来,他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想到自己在ICU内鬼使神差下的举动。
林有匪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好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林有匪用手背盖住他的眼睛,气息不稳地问:“只有我离开,你才会好好生活,对吗?”
路星河怀疑他哭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林有匪用这么软弱的语气说话。
他把脸埋进对方的掌心里,在这个角度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林有匪手心里的掌纹。
深秀细长生命线,形状却十分曲折,支线直入月丘。
据说,有种样生命线的人生命力顽强,事业也一帆风顺却总容易遇到家庭与情感方面的波折,居所常变动,生活不安定,命中注定会远渡重洋。
从前,路星河是不信这些的,可现实却令他不得不信。
他想起以前和林有匪一起去观光,适逢有一僧人善相姻缘。林有匪求了只签,没说求的是什么,但那和尚看了他的签文,便皱着眉将他拉到一旁私下说了几句话。
路星河很好奇那位僧人究竟说了什么,但林有匪却一直没和他提。
事实上的,那位和尚确实不负盛名,虽只留下寥寥几句却实在神准。
林有匪对他的话深以为然,此后更是年年到佛前还愿。
和尚说:“若是问寻人,那施主抽到是上上签,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若问的是姻缘,只怕辛苦奔波也不过镜花水月。此签亦可解,只要施主可以明白,情之一字乃‘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要强求。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施主应勉力为之,方能无负。”
和尚说很对,万事强求的确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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