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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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抱住东淑的瞬间,李衾就发现了不对。

东淑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白的吓人,李衾掌心下滑握住她的手,手也是冰凉的。

她整个儿看起来就像是个纸人,毫无生气儿,但她竟还在挣扎,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

只不过,这拼上命一般的挣扎却是无声的,隐隐地透着绝望跟绝烈,更加令人害怕。

李衾遏住心底的震惊不安,只能竭力抱住她“淑儿,淑儿是我”

他很少这么唤她,只有最亲密的时候才有的称呼,一贯秘密的珍藏在心底,这还是第一次喊了出口。

这一声唤仿佛触动了东淑,她抵触的动作略微停了下来。

李衾垂眸看着她,心里还是在惊跳,语气却更加温柔“你看看我,我是子宁,我在这儿,你不用怕。”

面前所见,她的长睫轻轻地抖了抖,然后小心似的微微睁开。

目光逡巡,望着面前如玉的容颜,她的唇颤了颤,声音没有出口,泪却先顺着脸颊滑落。

李衾看到她哭,就像是喝了一杯熬得太浓的普洱,心里的滋味实在难受的厉害。

窗外的蝉声再度随风送了进来,仿佛还有人的低低说话声。

李衾听见了,却并不理会,只是专心抱着东淑。

这样唐突的举止,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他本来就是个端直微冷的性子,当初跟东淑成亲最初也还是如此,直到两个人互相了解,才逐渐掏出真心,变得亲密无间,但那也只是对东淑一个人而已。

为她服丧的这几年,李府里不管是长辈还是哥嫂,都曾劝他赶紧再娶,甚至明目张胆的往他身边儿塞些长相出色的丫鬟,但他从没有再抱过任何女人。

所以上次去了萧宪别院,在马车内跟她相见,一时就如,有些情难自禁。

此刻又抱着她像是旧梦重温,可毕竟这个人是江雪,所以又像是移情别恋,琵琶别抱似的。

可也顾不得那么些了。

给李衾温柔的哄劝,东淑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她当然不知道李衾的感受,但对她来说,这样的亲密接触显然也有些不太适应了。

“你、先放开我。”东淑垂着眼皮,低声说。

李衾见她好似已经恢复了,这才慢慢地松开双臂。

东淑身上的绢丝衫子已经因为这一抱给揉搓的有些皱了,她看着那些明显的褶皱,抬手轻轻地抚了抚。

“你刚才问我什么了”东淑低低地问道。

她恍惚听李衾进来,问了几句话,但当时她的神智早就不在此处,而在那个她本来很想要忘记的地方。

要是知道答案是这样的让人不能接受,今日只怕她就不会故意带彩胜过来了。

李衾道“没、没什么。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东淑总算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的毫无血色,唇却不知为何格外的艳红,因为蕴着泪,两只眼睛水汽氤氲,的,像是初夏还有些沁凉的下雨天。

李衾看的有些呆。

东淑对上他注视的双眼,微微一笑。

这个笑显的非常脆弱,像是对着光能透亮的薄胎瓷,细薄如纸,一碰就会破碎。

奇怪的是东淑虽然在笑,眼中的泪滴却忽然掉了下来。

李衾惊心。

他想问东淑刚刚袁南风跟彩胜的对话,他想问东淑是现在知道的呢,还是早就想起来了,故意安排今儿的情形。

但是看着她的这个反应,他问不出口。

东淑低头,细嫩的手指勾起像是要舒展开的兰花,指尖在眼角轻轻地一弹,将一点还没来得及滚落的泪弹开。

然后东淑说道“你不在前面射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衾非常意外,他本以为东淑会跟自己说起刚才的事情,岂料竟是这么一句。

他的眉头微蹙,狐疑地看着她。

东淑轻声又问道“若叫人看见了,岂不饶舌。对了,今年的头筹可还是你”

李衾道“是。”

东淑一笑“难得,当了这几年的尚书大人,位高权重,深居简出的,武功仍是没有落下,要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大腹便便,动弹不得了,哪里还能拉弓射箭,百步穿杨呢。”

李衾默然看着她,伸手过去又捉住她的手“怎么忽然说这些”

东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我是夸你,怎么尚书大人不受用吗”

她说着又是嫣然一笑。

江雪的容貌本就跟东淑有七八分相似,东淑这般而笑,正是昔日跟他在闺中玩闹之时常有的神态,李衾心头一荡,刹那竟忘了其他的所思所想。

“淑儿”他喃喃唤了声,微微地低下头,情不自禁地靠近。

东淑及时地抬手在他的唇上掩住“你干什么”

李衾一怔,她手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三分在他的记忆里,还有一些是陌生的女子馨香。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一时血涌,竟也不顾那么多了,索性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正在这会儿,外头又有人声响起,一个道“怎么是你难道三爷在这里”

然后是金鱼的声音“回晴姑娘,三爷在这里歇息着呢。”

“可是明明刚刚听人说江家姐姐在这里的。”

金鱼心怀鬼胎,正答不上来,就听林泉花言巧嘴地说道“几位姑娘们若是找江家少奶奶不如先去老太太那里,兴许她已经先回去了呢奴才先前还听说老太太那里派人来找姑娘们呢。”

萧浣溪道“我们正是想叫着江姐姐一起回去的,既然她先回去了,那咱们也去吧,别耽搁了时间让老太太不高兴。”

李祈晴跟萧安安皆都答应,只有屈青瑶道“三爷好好的怎么到内宅来休息了不是该在外头的吗”她满心想找机会见一见李衾,故而不肯就走,却在李祈晴等的劝说下终于不情不愿的先去了。

等众人走了后,屋内东淑道“三爷是不是该出去了里头想见你的一大堆,想必外头也自然都在找你,倒是别耽搁在这里,若再有人来找,要搪塞可就不容易了。”

李衾看着面前的东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此刻在他跟前的人,竟越来越像是他记忆里的东淑了,这种感觉比之前跟她相处时候的任何都要强烈。

李衾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不妨事,让他们来。”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东淑不看他,只扭头瞧着外头随风摇曳的树荫,道“你是男人自然不妨事,我却不能在这时候再闹出什么来,毕竟我已经是和离下堂另攀高枝儿的风云人物了,可不想再背上个私下勾引的罪名。”

李衾眼中透出几分淡和的笑意“你怕”

东淑转回头来“不怕,就是烦而已。”

答了这句,她又淡淡道“我毕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

李衾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三爷,”门口是金鱼小声的“咱们该回去了,外头只怕有人在找了。”

东淑不等他开口,重又垂眸道“三爷去吧。”

李衾沉默了半晌,终于道“过去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横竖一切都有我,还有萧宪。你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东淑听他这么说,眼中便多了一丝诧异。

她看了李衾片刻,带笑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李衾起身,才要往外走,又回头看着东淑。

东淑正盯着他的背影,见状道“怎么了,还有事”

李衾说道“还记得当初你才嫁过来的时候吗”

东淑顿了顿“为何忽然问这个”

“只是也忽然想到了,”李衾望着东淑道“那会儿你跟我互不信任甚至互相讨厌,彼此猜疑”

东淑挽着衣带上的佩环,笑道“我可不敢那样放肆。只是三爷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是要翻旧账不成”

李衾不理她戏谑的话,只道“你细想想,这会儿是不是也有点像是那时候”

东淑这才停了手,她抬头看向李衾,却不言语。

李衾望着这双泪渍未干的明眸“可是我相信,不管怎么样,终究都会好起来的,像是我跟你两心相悦,像是淑儿重新回来我身边。”

李衾说完这句后,才转身往外去了。

东淑独自坐在榻上,看着李衾走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环顾周围的桌椅板凳,茶桌花瓶,冰冷木然,并无一个可说话的,东淑突然间有些不安。

她想要叫李衾回来,想要抱紧他,告诉他自己还是怕的。

可是他已经出门去了。

而她,只有泪忽然又涌了出来。

东淑紧紧地抱着双臂,低头将脸埋在膝上。

彩胜进门,还有两个李府的丫头,捧了水给东淑梳洗。

等人都退了,彩胜才道“少奶奶,三爷都跟你说了什么”

东淑淡声道“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我不说的,你且不要问最好。”

彩胜看着她的举止神情,不知为何竟觉着俨然是萧东淑在跟前,脊背上一股寒意。

本来彩胜觉着今儿该是甘棠陪着东淑过来的,谁知东淑点名要她陪着。

在来的路上,两人在车内,东淑才跟她说道“出了事后,这是你第一次回李府吧”

彩胜道“是。”

东淑道“今日自然会遇到不少熟人,难为你了。”

彩胜以为她是闲话,便道“这也没什么,三爷应该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了,就算见了我应该也不至于太惊讶。”

东淑问“三爷是怎么交代的”

彩胜道“这就是说我先前走失了,是咱们府的三爷找到了,留在别院里,后来就跟着少奶奶了。”

东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李大人会把你给我”

东淑一直没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彩胜当然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她只以为萧宪跟李衾把自己给了这个人,只因她长相跟东淑相似,爱屋及乌罢了

如今听了这句,自觉着不好如此回答,就问道“这少奶奶以为呢”

东淑道“因为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什么”彩胜惊愕“这是什么意思”

东淑道“我知道你们姑娘死的蹊跷,萧大哥也没有瞒着我,该说的或多或少都告诉了我一些,萧大哥还说”

彩胜有些魂不附体,听到这里忙问“难道少奶奶是听我们三爷调度的三爷、说了什么”

东淑道“萧大哥说,姑娘毕竟是在李府出事的,这件事虽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可难保李府的人干净,如今那外头作祟的人已经血债血偿,剩下的账该算的也不能拖着。”

彩胜起初还怀疑她不过是在诈自己的,可听到“作祟之人血债血偿”,就知道她也听说太子一事了。

此刻哪里还能疑心她,便色变道“少奶奶这话可不能再说出去。免得惹祸上身。”

东淑见她入彀,便道“今日去李府,自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明白吗”

彩胜迟疑“是咱们三爷的意思那李大人可知道吗”

东淑冷冷地问“你是李家的人还是萧家的”

彩胜立刻明白了她当然是萧家的,那就不用管李衾同不同意。

东淑料到彩胜出现在李府,势必会引发动荡,所以事先套住了彩胜,所以在袁南风来找的时候,彩胜才敢说那些话,因为知道背后是萧宪,所以并不惧怕。

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东淑安排的呢。

在东淑出明厅的时候,月洞门口却有两个人正看着这一幕。

萧安安满脸惊愕,屈青瑶咬牙道“我说什么来着你看她果然在这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安安毕竟单纯,脸上通红忸怩道“明明先前是李大人在里头歇息的,他的小厮不是这么说的么还不叫我们打扰。”

屈青瑶道“这还用说,必然是她用了法子勾引的李大人,实在可恶,我就知道好端端地怎么会去娶这样一个女人呢当然是她上赶着用了些下作手段。”

萧安安听的脸红心跳,又有点害怕“别说了,有人过来了。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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