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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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后,灵石上的点点莹光迅速黯淡,画面终于到了再也无法分辨的时候。楚、秦、莫三人面前只有一片混沌,像是墨汁落入水中,将一切搅浑。

连天色都显得黯淡许多。

楚慎行干脆撤去阵法,露出员外宅中住院原先的样子。

乍一眼看,此地依然花红柳绿。兼有盛夏骄阳,着实一份好光景。

可要细看,就能察觉不对。

墙上、地面皆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桌椅板凳东倒西歪。

墙边供着的塑像倒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切混乱之中,唯独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秦子游拿着信符,和江且歌确认。江且歌听起来有所疑问,但还是很快回答:“是这样没错,除去几个侥幸生还的弟子外,大多地方只能看到残存血迹。”

秦子游若有所思。

他在屋中绕了一圈,然后抬眼,遥遥望向楚慎行。

虽然秦子游什么都没说,但楚慎行看懂他神色中的意味。此刻,他重新取出灵石,又布起阵法,只是将回溯时间再度前推。

因没有灵气波动,这一次,画面异常清晰,是员外一家人寻常生活图景。

莫浪愁此前对员外元配一事心有疑虑,但如今看眼前画面,一个年老的员外,加上显然年轻许多的“夫人”,还有几个稚龄的、看不出与员外是否面容相似的小孩儿,一切就都不必多言。

无非是发迹之后的男人抛却糟糠妻,又要对外做些面子工夫,于是将人锁在边角院落里。

这样数年、乃至十年下来,谁心中能不怨?

楚慎行将画面时间调整到一个月之前,然后加快回踪阵中场景流逝速度。

若有炼气修士在此处旁观,恐怕看上一时三刻,就要头痛欲裂、口鼻流血。但秦子游和莫浪愁同为筑基后期,楚慎行修为还要再高一些。在调整阵法的同时,楚慎行额外考虑过道侣可否接受。莫浪愁算是顺带,此刻一样可以聚精会神,去分辨阵中场面。

如今是盛夏,往前便是六月。寒山府虽不似云梦那般汇有百泽,可一样多水多蚊虫,另加天气潮热。

年迈、肥硕的员外终日靠在摇椅上,手边摆着冰盆。这还不够,还得要喝一碗冰粥。

年轻的夫人来了,再离开。又一次过来的时候,女子附身在员外老爷耳边说,元配的儿子要回来一趟。

员外便摆一摆手,说:“那便让慧娘先出来一些时日。”

楚慎行三人听着,心知,“慧娘”恐怕就是那位元配。

后面来看,果真如此。

有一面容黝黑、身材健壮的男人回来。与“夫人”站在一起时,依年纪看,倒像是一对夫妻。

男人将夫人唤作“母亲”,夫人也坦然接受。两边讲话时,男人犹豫着问,不知“慧娘亲”如何。

夫人就笑一笑,说:“还是老样子。眼睛上的毛病总不好,不过近来身子康健许多,像是要好好过这一夏呢。”

男人听了,稍稍放心。再往后,婢女搀着慧娘出来,后者换上整洁衣装,虽在楚慎行三人看来,明显面容憔悴,但那中年男人仿佛并未察觉。

莫浪愁最先嘀咕,说:“兴许是因为凡间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再者说,慧娘毕竟算是老妪,有些消瘦,实属寻常……”

所以中年男子没有看出。

她的话音很快静了下去。

楚慎行不以为意,秦子游面色凝重,莫浪愁目瞪口呆。

只见眼前画面迅速来到晚间。

因年老,员外大多时候都是独自睡下。而夫人睡在侧间,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再前去伺候。

临睡前,员外和往常一样,在墙边供奉的那尊塑像前悉心拜了拜,嘴巴里念念叨叨,说着生意上的事情,也在祈求长寿。

楚慎行这会儿有心思仔细看那塑像。

他问秦、莫二人:“这算是供了个什么?”

秦子游拧眉。

他是楚国人,家乡与云梦相隔千里,并不知晓此地风俗。

莫浪愁则犹豫一会儿,说:“看不出来。”

秦子游看她,莫浪愁想一想,解释:“我夫君家住兰曲,我亦在兰曲住过许多年。兰曲与寒山府虽远,但到底同属一国。此前在姑苏,我亦看到些兰曲供奉的神像。这么说来,这员外家中摆着的,兴许的确是什么稀罕法相。”

秦子游听到这话,说:“地上的碎片中间是空的。”

莫浪愁一愣。

楚慎行道:“是空的,也寻常。”

秦子游说:“那或许是我多想。”

楚慎行:“这倒不一定。”

秦子游:“……”他带着点纳闷,去看楚慎行。

楚慎行只微笑。

几人说话期间,员外上了床。后半夜,却有人从侧屋窗子翻进门来。

莫浪愁起先心中一惊,但看那身影并不似乐生。再转念想想,这个时间,乐生不过刚与自己和楚慎行分开,不至于这样快赶来。

她心绪微微一定,抬眼去看。

外间人不能更改回踪阵中图景。这夜屋中阒黑,外间月色黯淡,很难看清来人。

楚慎行忽而笑道:“莫非是这位夫人的奸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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