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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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从殊猛地睁开眼,指尖顶住额头,心口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下一刻眼前一暗,他从袖中乾坤出来,抬头先看到巨大的雷云登时吓了一跳:“这是要劈死谁?”
“我。”
身后传来郁浮黎的声音,苗从殊回身看见他满身血,脸色一变:“你受伤了?!哪个龟孙干的!”他一边咬牙忍着心疼和怒意,一边财大气粗地从芥子里掏出一柜子珍贵药材,关切又紧张的问:“伤哪了?”
“收回去,没什么用。”郁浮黎揽住苗从殊的脖子,整个人半靠在他身上,眼眸半阖好似虚弱得不能动了。“雷劈的。”
苗从殊:“你先松开,我芥子里有很多避雷石,现在先拿出来避风头。等安全了我努力修炼、飞升成功的那天,就是我替你把雷劫揍成傻逼的时候。”
郁浮黎:“你不问我为什么被雷劈?”
苗从殊见他衣角滴答滴答不断渗血,光顾着心疼了,哪有空追溯源头?
郁浮黎的指尖对准苗从殊的脖子,说:“我杀了那只鸟。”点了点,熟悉的人体温热凝聚在指尖处,他阖上双目,完全靠在苗从殊身上,低哑着声说:“天道利用那只鸟,趁机要我命。”
杀了朱雀王?
好歹是仅存的四灵,杀了直接打天道的脸,天道不恨得牙痒才怪。
但是――
“为什么杀朱雀王?”苗从殊问:“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接二连三遇到过往的前任,以至于在郁浮黎心里没有半点信用,连让他和朱雀王对峙说明白的机会都没有。
郁浮黎杀了朱雀王,惹来天道的震怒。
因他而起,与他有关。
苗从殊皱眉,第一次对自己斩断过往情史不够干脆利落而产生后悔。
郁浮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察觉到苗从殊低落的情绪,便捏住了他的后脖子轻轻摩挲:“别想太多。那只鸟偷我东西,联手天道欺我而已。”
苗从殊眨了眨眼,鼻头有些酸,这都什么时候了,老郁还那么安慰他。
“我芥子里真的藏了很多避雷石,还有五行道玉和几百件上品灵器。一件件全都扔出去,肯定能避开雷劫。老郁,咱别硬抗成不?”苗从殊就怕郁浮黎硬抗头顶那道恐怖的天雷,他说:“你松开我,我全都翻出来。”
幸好他家底雄厚,只要郁浮黎没事,破产都没关系,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需要什么上品灵器。
苗从殊急得像热锅里的鱼,郁浮黎却还是那副闲适从容、不急不缓的模样同他说:“你那群道友已经安全离开,但是我不打算放你走。等雷劈下来的时候,你会和我一起连骨灰都没有。怕不怕?”
苗从殊:“不是干尸就好。”
郁浮黎:“嗯?”
苗从殊:“干尸太丑,像块黑炭,还被当种树肥料。”他伸手搂住郁浮黎的腰,心想还能怎么办?难道现场换对象?算了还是这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就当死在温柔乡好了。”
温柔乡?郁浮黎禁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听上去就特别愉悦。
但场合不对,因为头顶电闪雷鸣。而且自郁浮黎一笑,雷鸣变得更为剧烈,好像是被气到了。
苗从殊想想,四灵小心肝被杀了,罪魁祸首还跟其他狗男人谈情说爱共生死,身为渡劫天雷的尊严不仅被嘲笑,还扔到地上践踏四五遍,换成他也得气爆炸。
正胡思乱想之际,苗从殊听到郁浮黎说:“放心,等我搞死天道再拉你一起陪葬。”
苗从殊:“??”天道都搞死了何必还陪葬?活着不好吗?
郁浮黎摊开掌心,一枚青铜牌子凭空出现,正是前两天武要离给了苗从殊而苗从殊给他保管的青铜路引。手掌下翻,青铜牌子猛地坠入岩浆里,接着手掌轻轻一挥,岩浆便分向两侧,露出底下铺满黑色玄铁的地面。
岩浆融化了整个王城的白玉地砖,地砖之下,全是冰冷的玄铁。青铜路引触及玄铁立刻化为巨大的砍刀,挟裹着巨大的神力劈向玄铁。
苗从殊低头一看,好奇询问:“下面是什么?”
郁浮黎:“地宫。神的墓穴。说好带你鞭尸,我怎么能食言而肥?”
苗从殊:不,这个可以食言。因为你再胖都好看。
青铜路引砍第一下,雷云轰隆作响,掠夺灵力、汇聚天雷的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害怕郁浮黎逃跑。青铜路引砍第二下的时候,玄铁出现裂缝,‘噼啪’一声,裂缝扩大。天雷蠢蠢欲动,而掠夺灵力的动作停下,应该是原本要造个大的,但再继续下去人就跑了。
于是不管不顾,先劈了再说。
雷鸣隆隆作响,震耳欲聋,白紫色极为粗壮的雷电直坠而下、接二连三犹如毒蛇嘶着红芯张开血盆大口铺杀而来。整个天岛完全笼罩在雷电中,陷入一片茫茫白光里,远在天空城边缘围观的城民和修士见状只觉惊恐、骇得心口惶惶而背结冷汗。
那天雷分明是毁天灭地的架势,到底是什么人惹来天道如此强烈的杀意?
武要离旁边的一名金丹修士摇头:“不管是谁,必死无疑。”
师侄女担忧的问:“武师叔,苗道友会不会有事?”
武要离:“应该不会。”直觉如此。
白玉宫。
玄铁裂缝扩大到足以容纳两个人通过,而头顶的天雷同时降落,郁浮黎撕开落在苗从殊后背的天雷,目光森寒而鲜血顺着手背留下。
“走。”
他带着苗从殊跳进裂缝,进入地宫。天雷追击而来,苗从殊摘下脖子上挂着的五行道玉扔了过去,挡下雷霆重击,玄铁裂缝受到除青铜路引之外的攻击便迅速合拢。
天雷连劈数下,没有结果,再度愤怒的劈了上百来下,直接将整个天岛劈成坑坑洼洼的破布娃娃样。由于天岛以下的城池怕被岩浆淹没,因此及早关闭通道脱离主城池,所以除天岛以外的其他地方,免收雷劫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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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锐减,朱雀王身死道消,天空城失去支柱坠落地表,鸟族家国被毁。他们在巨大的动荡中回过神来,悲伤全部转为愤怒,强烈的敌意对准人修。
不过片刻,鸟族与人修便兵戎相见。
万法道门十余人提前一步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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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沼之地。
瀛方斛捏爆一只蛇鳄的头颅,随手扔到一旁,手下几名魔修训练有素的搬走蛇鳄尸体,取出蛇鳄毒囊。瀛方斛擦手,突然似有所感,看向天空城的方向,慢慢露出了兴奋期待的笑容:“修真界要乱了。”
他原地徘徊数步,忽然命令那几名魔修不准扔掉蛇鳄的尸体:“剥皮拆骨,有用的全留下。还有,方圆十里、不,方圆百里内一切具有价值的东西,全都带走。”
魔修手下闻言面面相觑,回头看绵延百里的林地山丘,因灵气充裕,连根草都可以入药。这要是全都搜刮,不如连山一起搬走。
何况那些东西也不是特别珍稀,明明魔主此前傲慢得什么都看不上,怎么现在又突然发疯?
其中一个魔修战战兢兢来询问:“魔主可是想寻什么宝物?不如告知属下,属下们为您出谋划策。”
瀛方斛睨着他,直把这魔修看得战战兢兢差点以死谢罪之时,他才开口:“我需要很多宝物下聘。”
魔修:“??”下什么聘?
瀛方斛:“你有没有道侣?”
魔修点头:“有。”家里一个道侣,外面一个情侣,青楼里还有一个情妹妹。
瀛方斛:“如果想求道侣,如何才算诚心?”
魔修:“!!”魔主被夺舍了?!
瀛方斛:“如果我想求为道侣的那个人身边已经有个野男人,我当如何杀狗夺人?”
魔修:“……”啊,懂了。联姻是假,借机麻痹修真界然后瓦解修真界势力才是真。
魔修:魔主英明!
瀛方斛喃喃自语:“秘境恐会提前关闭,届时所有人都会出来……得抢先一步才行。”他已经想通了,灵墟幻境里的苗从殊没优待任何一个野男人,他谁都想杀,谁都不爱,说明他还有机会。
而且苗从殊当时一刀插进他的肩膀,不是脖子,事后也没趁机要他的命,说明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至于新欢……暂时没腻罢了。
“不管如何,先结为道侣再说。”
..
地宫最深处。四面封闭,密不透风。中间是个庞大的坑,坑底盘旋一只巨大的鸟骨。大坑之后却是一座高塔,塔的中心吊着一具棺椁。
苗从殊拿出三颗南海明珠嵌入墙壁,很快便照亮地宫一隅。身后是白玉舟,而郁浮黎闭眼躺在里面,身上那件白衣已经染成血红色。
苗从殊脱下他的外衫,见上半身裂开无数到伤口,皮肉翻出来,还有几道深可见骨。
他倒吸口凉气,没想到郁浮黎伤得那么深,刚才竟还敢正面怼天雷,带他跳地宫时也是轻松狂妄的样子,还以为只是轻伤。
抖着手给郁浮黎上药,但无论投入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用。那是天道制造出来的伤口,普通灵药没办法治。
“怎么办?”
苗从殊很难过,瞧着面色苍白的郁浮黎,心口揪了起来,疼得呼吸不畅。他尝试注入灵力,发现伤口停止流血,便耗尽大半灵力治疗郁浮黎的伤。
郁浮黎的眼皮抖了抖,蓦地睁开眼,抓住苗从殊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输入灵力。
“松开。”苗从殊严厉呵斥:“在替你疗伤,你别造作。”顿了顿,又有些软软的、带着鼻音的说:“你换一天造作行不?今天听我话。”
郁浮黎笑了声,胸膛一震动,止血的伤口再度裂开。
苗从殊瞪他:“别乱动!”
郁浮黎抓过苗从殊的手,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抬眸,眼里是势在必得、偏执病态的狠戾。下一刻,他松嘴,舔了舔苗从殊手臂的血滴,那咬出来的伤口很快便消失。
苗从殊连那痛意都来不及记下来,他不知道郁浮黎发什么疯,但是发疯的郁浮黎令他觉得安心。
哪怕再狠、再变态,都是告诉他不会离开的信号。
“你看上去好像快哭了。”郁浮黎说。
苗从殊皱眉,瞪着他不说话。
郁浮黎凑过来,捧着苗从殊的脸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死不了。”见苗从殊还是神色郁郁,他只好说:“只是看上去很严重。不怪你,朱雀王和秘境本就是天道设下的陷阱,引我入套罢了。”
“我身上有禁制,离开昆仑便会触发。天雷可令禁制松动,待我伤好,便可打破禁制。”郁浮黎叹气,哄他:“乖乖,不哭了。”
苗从殊:“没哭!”瞪着郁浮黎,这人还好意思叹气!破禁制就破禁制,把自己搞得快断气也是够牛掰!要是没有青铜路引、没有地宫,他早被天雷劈成骨灰了!!
“真的没事?”苗从殊闷声问。
郁浮黎:“嗯。”
苗从殊见他的伤口确实不流血,正在自愈,那颗悬到喉咙口的心才慢慢放了回去。他把东西一件件收回芥子里,因为太过着急忙慌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只好重新整理。
别看他总是懒散总是躺,实际上芥子空间里的东西从来码得整整齐齐,就为了找东西时方便。
郁浮黎半阖眼眸等伤势痊愈,忽然有块黑色的小石头从苗从殊的身上掉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手边。他拿起来一看,是块留影石,还有使用过的痕迹。
无聊之余,他便分出一丝神识进入留影石,结果见到里面保存无数截下来的身影。
全是八百年前白衣墨发的朱雀王,背影灵隽清新,无比熟悉,关键还是新鲜出炉。换句话说,苗从殊背着他偷偷刻录铜镜在袖中乾坤里观看,看完还截下身影保存起来。
他在外头拼死拼活,道侣在里头小鹿乱撞。
苗从殊回头一看郁浮黎指尖的留影石和他表情,便知他看过里面保存的影像,但此刻心情不太好,没甚心虚害怕的,冷脸说:“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同时对两个人动心的男人。”
趁他病在床,口嗨造起来。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我只是心动,没有变心。人还是你的别生气,我调了点药材已经煮好。”
“老郁,起来把药喝了。”
郁浮黎:“……”忽然觉得伤口很疼,像搬起的石头砸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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