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下棋与炒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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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坐在日式的老房子里看着铅灰色的天空,面前搁着一盘棋,两杯茶和一盘水果,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屋檐下挂了一个很旧的晴天娃娃,娃娃眉毛很粗,眼睛是豆子眼,看上去丑萌丑萌的。恰好有风吹过,将娃娃吹翻过来,娃娃的白色和服上写着“乱步”的字样。

黑泽莲认出那是福泽谕吉的字迹。

“是福泽先生对江户川君的关爱吗?真是有心了。”

福泽谕吉的注意力从棋盘上分散了一点,瞥了瞥那个丑萌的晴天娃娃。

“是乱步闹着要的,不然不肯吃饭。”

他举着棋子的手未落下,思考着如何突破当前的困局。

黑泽莲是个棋艺方面的天才,两年前他们相遇时,福泽谕吉就输给了他。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也是一个下雨天呢。”

那时天色也是将晚不晚。

人物也是他们两个,还是几乎一样的棋盘和棋局。

黑泽莲微微侧过头,手里捻着一枚棋子,另一只手正美滋滋地摆弄着身上的和服——这是福泽谕吉借给他的和服。

因为身上有之前泼到的威士忌酒味,所以他向福泽谕吉借用了浴室。

福泽谕吉给他找了一件苍绿色的和服当换洗衣服,将他的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原本他想给黑泽莲找件江户川乱步常穿的和服,但因为后者身材娇小,衣服的长度不太适合,于是便找了自己的旧衣服。

他知道黑泽莲喜欢白色,但他没有白色的和服——开什么玩笑,白色的和服,那不是白无垢吗?

于是他脑海中回想起,黑泽莲穿着白无垢,从高处掉下被他接住的场景。

他活了很多年,已经是所有人的前辈了,但他一生中鲜少遇到那样生动的男孩子。

永远带着一身鲜活的热烈,不受束缚,有着打破世俗观念的感觉。会穿白无垢,热爱香水,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

连白玫瑰插在他的头发上也毫不违和,只有优雅与矜傲。

“我是不是穿什么都很好看?”

他穿着那件苍绿色的和服,在他和等身镜之间转了个圈,站定在镜子前,满脸的陶醉。

那是对自

我的一种欣赏和肯定。

也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自恋。

福泽谕吉脑洞没停。他将说这话的黑泽莲代换成了武装侦探社的年轻社员们,最后在脑补完国木田独步说出“我是不是穿什么都很好看”的话后,他立刻杀死了自己所有的脑补。

……果然。

只能是由黑泽莲来说这种话啊。

青年披散着湿哒哒的银色长发,忽然间从镜前回头朝他挑眉一笑,红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然后他突然凑近,近到福泽谕吉又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了。

……不再是之前的香水混合威士忌的味道,而是因为借用了他的浴室和沐浴露,变成了他最熟悉的薄荷味。

和他自己身上一样了。

“我好不好看呀?”青年的声音又低又软,带着点欢喜和惬意,还没等他回答,就穿着和服,光着脚在地上蹦了好几下,“看来我还挺适合穿和服的。”

“适合。”福泽谕吉稍微附和了一下。

“我总共就穿过两次和服。”黑泽莲把玩着腰带,细数平生为数不多的两次和服经历,“一次是上次在购物中心,一次是现在。”

然后他慢慢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福泽谕吉。

“真巧,两次都被福泽先生看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被自己看了?福泽谕吉暗自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发现他还是赶不上青年奇特的脑回路。

他觉得自己变得不正常起来,以前这类无关痛痒的问题,他想不明白就不会再想了,只有在有关黑泽莲的问题上,无论是有没有意义,他都想弄明白。

“我们来下棋吧,我看到福泽先生家有棋盘了。”

最后的话题终止于两人都感兴趣的棋局。

“好。”他点头。

黑泽莲没向他解释关于那句话的意思,正如他也没有回答之前那个“是不是穿什么都好看”的问题。

但他觉得有一点微妙的不平衡感。

他对那句话耿耿于怀,想了又想,但青年轻飘飘就跳到了下一个话题,转移能力极快,像是对那个问题并不在意。

是不是无论谁在他面前,他都能那么随意坦然地问出那个问题呢?

福泽谕吉产生这个不平衡感的念头只维持了十几秒,立刻就被自己的年

龄说服了——自己已经四十八岁了,有些奇怪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可事实却偏偏不如他所愿。

天气、天色、人物、布局,无一不在往两年前两人的经历上靠。

宛如场景重现。

他们在傍晚时分的雨中的屋檐下对弈,他全神贯注,青年则是漫不经心。

但全神贯注的却输给了漫不经心的。

努力不是决定性因素,棋类多半看天赋。

而后那人在最后的关头居然玩笑般地改了棋局,指着棋盘上摆出的一朵花,笑眯眯地说:“只想摆出漂亮的花送给福泽先生。”

后来还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打住,不能再回忆了。

说起来他倒也没问过黑泽莲,当初为什么要来接近自己,要有那样的举动,但是现在这种话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啊呀。”

黑泽莲在他发呆的间隙,悠悠地落下决定性胜负的一子。

“是我赢了呢。”

福泽谕吉随即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

“黑泽君很擅长下棋。”他很认可对方的棋艺。

黑泽莲点点头:“我挺喜欢它的。”而后他将棋盘调转过来,将自己的那一面朝向了福泽谕吉,在对方讶异的眼神中,认真地说,“因为它能让我将这个送给福泽先生。”

黑白的棋子,错落地堆出了一只猫头的形状。

两年前是花,现在是猫。

他果然还是改不了用棋子来堆出图案的习惯。

“两年前不知道福泽先生不喜欢花,差点被砍成两半。”黑泽莲轻声笑了一下,调侃道,“这次投其所好,送猫,不会砍我了吧。”

“……”自己拼命不想提的事,他倒好,轻飘飘地就说了出来。

“说话呀,还满意吗?砍不砍了?”

可奇怪的是,青年这么说出来的时候,他听完心里轻松多了。

那个雨夜留下的也不再是什么让人恼怒的回忆,他想,从今以后要称之为奇遇。

“砍不砍嘛。”他像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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