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坤元宫前(1 / 1)
看过了人,陆太后虽也不甚喜欢阮樱樱,但面上还是该有所表示,便笑道:“难得见着这般讨喜的孩子,我这儿正好有东西给她。”
说着,叫人看赏。
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逢秋亲自端着个漆木托盘上来,托盘上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红宝石流光溢彩,明艳澄亮若鸽血,当真是成色极好的东西。
徐氏有些吃惊,神色微顿,随即便又回过神来,忙拉了阮樱樱起身谢了陆太后的赏:“小女顽劣,承蒙太后厚爱,实是惭愧,担不起娘娘这般厚赐。”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套头面罢了。”陆太后不以为然,抬手摩挲着凤椅扶手,姿态从容,随口问道,“还是说,阮夫人是嫌我赏赐太薄?看不上这些小东西?”
徐氏神色惶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声。
阮樱樱却嘟起嘴,心有不服,梗着脖子想要辩驳。
陆太后倒是抿唇一笑。
她生得美艳,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明艳的颜色甚至压过了宝光熠熠的红宝石。
只是,陆太后的笑容很淡,还带了一丝复杂的意味:“早便听说阮家富贵,宫里宫外多的是人想要孝敬首辅。阮家府中更是珍藏无数,便是比之宫中内库亦是不虚。想必是阮夫人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这个吧?”
徐氏闻言,心下更是忐忑,好在她反应快,立时起身跪下,姿态恭谨,面色凛然:“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来这般谣言?!实乃无稽之谈!夫君乃是寒门出身,深知百姓艰难,自为官以来便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逾越。家中现下所住也不过是三进的院子,实称不上富贵二字,更不敢与天家相提并论。”
陆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氏。
徐氏竭力保持镇定,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阮樱樱,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陆太后才笑着抬了抬手:“行了,不过是几句话罢了。首辅的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夫人也不必这般,起来吧。”
徐氏也不好推辞,只得应声起来,心下却想着回头再与阮修竹说一声。
这般说了几句,陆太后面上便有倦意,随口道:“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皇后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是早就想着家里了,这会儿多半已是在等你们了,赶紧去吧”
徐氏稍稍松了口气,看了眼阮樱樱。
母女两人一同起身,行礼如仪,这才从慈宁宫中退下。
待人出殿后,逢秋方才上来替陆太后上茶。她想了想,倒是多问一句:“娘娘,德妃那里”
逢秋没把话说完,陆太后却是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只是,陆太后对此却是不甚在意,只淡淡道:“且由她们去吧这些日子,皇帝一直歇在坤元宫,她们几个心里自是不好过,借此出个气也是好事。”
陆太后如此说,逢秋便也不再多说,沉静立在一侧。
陆太后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不知想起什么,扶额一笑:“说来也是好笑。谁能想到:徐氏这么个乡野村妇竟也能登堂入室,成了一品夫人,皇后之母。看着她在那装模作样,也是无趣,若能叫她出个丑,多少算是个乐子吧”
世人对男女的要求总是不尽相同。
如阮修竹,他乡野出身,高中状元,步步高升,直至现今的首辅之位,可谓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与理想;如徐氏,她也是乡野出身,因着阮修竹的抬举而做了继室,妻凭夫贵的成了一品夫人,自有许多人奉承讨好,但也少不了有人背地里鄙夷她的出身。
陆太后出身高贵,一路从太子妃到皇后,自然是目下无尘,更加瞧不起徐氏这般的
自慈宁宫出来后,徐氏稍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去看阮樱樱。
阮樱樱自幼受宠,家中上下皆是爱她若珍宝,因此更能察觉到外人的恶意,自然也能够察觉到陆太后的冷淡与轻蔑。虽陆太后适才赏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可她还是觉着受到了冷遇,难免有些委屈,粉嫩的小脸板着,撅起小嘴。
见徐氏看过来,阮樱樱更觉难受,眼眶都要红了:“娘,我想回家。”
徐氏压下不耐,轻声细语的哄她:“你不是说要见你大姐姐的吗?总得见过了人才好回去。”
阮樱樱蹙着淡眉,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她眼里还是含着两包泪,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是委屈的快要哭了。
徐氏忙又哄了几句,这才把人哄好了,一起起身往坤元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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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绮确实是一早就等着徐氏和阮樱樱了,为此还把想要一起看戏的萧景廷给赶走了。
好容易把人等到了,阮清绮立时敛起面上的神色,抬手整了整衣冠。确定自己今日仪容完美,她才慢悠悠的从榻上起来,抬步出殿,亲自迎人。
当然,阮清绮倒还真不是故意殷勤,主要是想要出来欣赏徐氏和阮樱樱给她行礼——阮清绮毕竟是皇后,无论是徐氏又或者阮樱樱,此时见了她,自是要行礼问安的。
甚至,阮清绮这位皇后,今日亲自走出坤元宫来迎人,已算是足够的厚待与看重了。
好在,徐氏来之前便已做了心理建树。她知道自己此回入宫,免不了要给那个曾经被她拿捏在手心里,厌恶不喜的继女行礼,虽心里不愿意,但到底还是有了准备。
故而,此时见着被宫人內侍们簇拥着的阮清绮,徐氏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动作虽有些生硬,脸色又不甚好看,但总的来说还是优雅得体的。
倒是阮樱樱,她仍旧是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处,没有行礼,仿佛是一时都忘了动作,只仰起头,呆呆的看着阮清绮。
阮清绮站在玉阶上,云鬓高挽,耳垂明珠,衣裙华如云霞裁成,正被一群的宫人內侍们簇拥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而阮樱樱却站在阶下,被她看着。
不知怎的,阮樱樱心里徒然生出一股的不甘与委屈来。
激烈的情绪就像是锋利至极的刃尖,几乎在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将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搅了一遍,搅的心血淋漓。适才在慈宁宫好容易憋下的气也跟着直冲心肺,令她那张雪玉般的小脸都给憋红了。
阮樱樱本就是家中无聊,一时兴起,方才想来看看许久未见的阮清绮。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阮清绮已经嫁入宫里了,已是皇后了,她这个臣女是该给皇后见礼。
先时在慈宁宫里,她已是受了一回委屈,现下到了坤元宫竟还要再受委屈吗?
明明是一家姐妹,在家时父亲母亲还有长兄也都更疼自己,凭什么现在反倒要自己向对方行礼?
大姐姐怎么能这样欺负自己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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